“说不定,这些异兽是清楚,一旦让时幼骑上去,下一刻就会被鬼域之主盯上——”
“那可不得被活生生吓死?”
笑声此起彼伏,带着轻蔑、嘲弄,甚至还有些毫不掩饰的讽刺,不少人都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连桑砚辞都觉得有趣,抬起那只假手,低低笑了两声。
可时幼却站在那里,没有动。
仿佛那些嘲笑、轻蔑、刻薄的调侃,都与她无关。
而不远处的宁弃却终于听不下去,轻咳了两声。
笑声顿时散去大半,但仍有几名妖族修士发出轻嗤,似是觉得人族就是矫情,这有什么好替时幼辩护的。
时幼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看了宁弃一眼,笑了笑。
宁弃侧头望
着她,眼神里带着点“你啊”的意味,像是对时幼这种不在意的态度感到头疼,却也没再多说什么。璃更是站在一个浮岛上,挥手试图让那些嘲笑时幼的人闭嘴。
而就在这一瞬,时幼的笑意微微一滞。
她的目光从宁弃身上移开,越过宁弃,看向更远处的浮岛。
云倾散人站在那里。一身素衣,衣摆被风扬起一点,但很快又落回原处,连风似乎都未能真正扰乱他分毫。
而他的身侧,立着一只鹤。
羽毛苍白,翅膀收拢,伫立在云雾之间。
时幼望着他,指尖收紧了一瞬,没说话。
天穹之上,冷修宁的声音悠悠传来,像风,像雪,落在每个人耳中,清清冷冷,不带情绪。
“一炷香时间已过,那么,该进入第四轮比试了。”
“能站在这里的,想必都对自己的实力有几分了然。那这第四轮比试,对你们而言,也该算是公平了。”
“日塔第四层,试炼正式开始。”
不少修行者摩拳擦掌,兴奋地倾听着接下来的规则。
“留下来的一百名修行者们,这里的规矩很简单——”
“依圣流颜色排序,择敌对战。”
“白色圣流者,优先选对手。金色其次,接着是银色、灰色,依次往下。”
“不能选同级,更不能向上挑选。若是到了你的层级,仍无人可选,便只能与同层者对战。”
“至于那些无人选中,亦无法挑选他人之人……”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既然运气不济,便请接受淘汰的事实。”
“好了,择敌吧。”
冷修宁一番话毕,选择者泰然,待选者仓皇。
浮岛在云海间沉浮,晃荡不休,站在上面的修行者们却比浮岛更不安稳。
那些金色、银色圣流的修行者们,已开始挑选合适的对手。
而那些灰色圣流的修行者们,脸色便各不相同了。
他们本以为,能站到第四层,已经是一次超乎寻常的奇迹,可现在,规则一出,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奇迹可能随时会泯灭。如若没有人选他们,那便意味着,他们甚至连战斗的机会都不会有,直接被淘汰。
恐惧蔓延,慌乱滋生。
“这位道兄!”
“道兄,我们曾在第三层时并肩作战,你可还记得?那时若不是我提醒,你恐怕已被万象兽所惑啊!”
“道兄,我曾借你一张符箓,你还记得吧?你看,这份情分……”
“师哥!师哥,听我一言!求你了,别让我直接被淘汰!”
有人焦急,有人木然,有人强自镇定,更多的,却是在这有限的浮岛上,竭力寻觅能拯救自己于深渊之人。一些金色、银色圣流的修行者,站在更高的浮岛上,目光冷淡地俯视着这一切,像是在看一群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抛弃的人。
一名修行者,向另一名银色圣流者哀求:“求你……求求你……”
可那银色圣流者连犹豫都没有,随意挥手,带起一股劲风,那人狠狠坠落下去。
那惨叫戛然而止。
连一丝回响都未曾留下。
这便是结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甚至没有一个人露出太过惊讶的神情。
桑砚辞懒洋洋道:“规则公平得很,强者择敌,弱者被选,没人选,那就请接受命运。”
公平二字落下,一些灰色圣流修行者,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公平?
当然公平。
只是这份公平,属于那些站在高处的人,而不是他们。
高处的人,从不怜悯低处的挣扎。
就在这时,一道慵懒的嗓音在这浮岛间响起。
“嗯……我要选你。”
一些人下意识地循声看去——
只见顾鸾叼着那支烟枪,懒洋洋地抬起手,那双细嫩修长的手指,在半空随意地点了点,最终落在时幼的方向。
烟雾缭绕间,顾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时幼,来和我打一场吧?”
时幼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瞬,有些疑惑道:“你是真心想止步于第四层吗?”
顾鸾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清似的,忽然笑出了声。
然后,她大笑了几声。
笑声清脆,带着妖族特有的洒脱和张狂,她笑得双肩轻颤,烟枪在指间打了个转,然后她把它叼回嘴里,眯起眼睛,重新打量时幼。
“你果真讨人嫌啊。”
顾鸾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咬着烟嘴,露出一个愈发兴奋的笑:
“那么让我来看,你与我,究竟是谁,会止步于这第四层。”
“我顾鸾,从不反悔。”
四周的修行者们纷纷投来目光,有人目露惊讶,有人露出几分幸灾乐祸——
选时幼?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若赢了,那鬼域之主怕是又要发疯;若输了,便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