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看着时幼一路披荆斩棘。那
是璃从未见过的时幼,锋芒毕露,锐不可当。璃为时幼高兴,却又止不住的担心。
时幼这一路,太过顺利。
果然,当璃从月塔走出,找不到时幼的身影之时,璃终于明白,自己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
璃本不想出现的,至少不想这么狼狈地出现。可当时幼被牢牢困住时,璃的心仿佛被扯住了一样,根本无法再旁观下去。
那水草一般的发丝飞舞着,隔开了所有的敌意与窥视。刺耳的喊声、嘈杂的人声、武道司执事低沉的吟唱——
所有的一切,都被璃的发丝,遮挡得干干净净。
里面,只有她和时幼,两个人。
二人视线交汇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的喧嚣都褪去了声音。
璃很想解释什么。
她想告诉时幼,自己之所以偷摸参加比试,只为在关键时刻护住她。
但此刻,璃忽然觉得,什么也不必说了。
于是璃对时幼轻轻一笑。那笑容怯生生的,带着点笨拙,又带着点释然。
时幼的确懂了。她开口,声音比以往柔和许多:“谢谢你,只是……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留点力气,陪我走更远的路吧。”
这番话像一道光,笼罩在璃的身上。
璃的嘴角抽了抽,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诡异,森然,又带着些许小女孩般的羞赧和满足。
而就在这一瞬间——
一道刺眼的白色剑光从天而降,斩断了璃满天飞舞的发丝。
断裂的发丝像细雨般散落,璃漂亮的脸上,被剑光带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时幼与璃齐齐转身,背靠背站在一起,冷冷看向来者。
傅夜城的剑,缓缓拖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真让人头疼,”傅夜城淡声道,“你们两个,这么有情有义,让我都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话音未落,璃已然动了。
漫天的发丝如同怒海狂涛,从她周身汹涌而出,凌厉地向傅夜城袭去。
时幼没有犹豫,几乎在璃出手的瞬间,她的刀也动了。
鬼气包裹住无归的刀锋,凝成一道黑色的刀光,直直劈向傅夜城。
一抹血光划过。
鲜血飞溅!
傅夜城的肩膀,被时幼的刀锋,划出一道血口。鲜红的血珠从伤口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狐裘。
“不错,有意思。”傅夜城低头看了一眼,神色竟无半点变化。
璃眼神一寒,趁势再度出手。发丝化作漫天的长蛇,疯狂缠向傅夜城。
“时幼,抓住机会!”璃沉声喝道。
时幼猛然跃起,再次挥刀,刀锋直指傅夜城的喉咙!
然而——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咽喉的刹那,时幼的耳中,突然传来一种奇异的声音。
那是树木生长的声音。
时幼的瞳孔骤然一缩,还未来得及反应,脚下地面猛然塌陷。
无数枝桠破土而出!
这些枝桠,宛如有生命的触手,瞬间缠住她的双腿,紧接着攀上腰身、手臂,甚至企图勒住她的咽喉。
“璃,快跑!”时幼急切地喊了一声。
转头看去,却发现璃也未能幸免。璃整个人被困在枝桠之间,那头柔顺乌黑的发丝,被枝桠撕裂、扯断,化为纷飞的碎片。
更多的枝桠疯狂地涌出,如同潮水般将两人彻底吞没,直至将她们紧紧锁在一个,几乎无法挣脱的木质囚笼之中。唯有两人的头颅还露在外面,彼此对视,眼中满是震惊与怒意。
“冷监主,我还以为,你只想看戏呢。”傅夜城低笑一声,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的冷修宁。
冷修宁一向不喜傅夜城,因此并未理睬他的这番话语。她从阴影中缓步走出,木剑垂在身侧,枝桠随着她的每一步律动着,宛如她意念的延伸。
“你们太自信了,自信到,忘了我一直在这里。”冷修宁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时幼,你的刀再锋利,也斩不开天昭的规矩。”
冷修宁顿了顿,手中木剑一颤,枝桠随之蠢蠢欲动,将时幼与璃束缚得越来越紧:“你听,这树木的生长声,是不是很动听?”
时幼不予回答,几次挣扎,冰冷的枝条却如铁铸,勒得她手腕泛白,无法动弹。
冷修宁转身,仰头看向高台之上的帝君,语气恭敬:“陛下,属下愿亲自押送这两人,无论如何,她们不会再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高台之上,帝君微微颔首。
帝君目光低垂,像在俯瞰两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可在触及时幼的刹那,他的眼神在某一刻轻微滞了一下。
紧接着,帝君低声开口:“这场闹剧,确实不必再继续了。”
听到这句话,宁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父皇,她们并非蓄意扰乱秩序,只是事出有因。天昭的规矩虽重,但若连情理都无法容纳,又何以服众?”
宁弃深深伏地,指尖死死抠住地面:“我记得,父皇您曾说过,天昭治国以仁德为本。今日,我昭宁,恳请父皇,以仁为念,赦免她们……”
然而,帝君只是垂下眼,淡淡打断宁弃:“昭宁,朕只问你一句:你是要护她们,还是要护天昭?你是要守规矩,还是想践踏规矩?”
宁弃张了张口,正欲辩解,帝君却抬手止住她:“朕今日若因你一言开恩,明日天下皆可随心而为。这天昭,何以立国?你,何以为昭宁?”
说完这番话,帝君侧首,看向被困住的时幼与璃,语气缓缓,却冰冷如刀:“这两个人,目无律法,意图搅乱比试,更妄图刺杀天昭重臣。其罪当诛——谋逆之罪,昭昭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