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眉间微蹙,本欲调动灵力替这小孩儿将伤口复原。
但瞧着她害怕哆嗦的模样,只怕到时候伤没治好人先给吓死了,只好先温声安慰道。
“别怕,我不是坏人。”
斟酌片刻后,待那小孩情绪稍微稳定后,从怀中掏出丝绢轻轻地拭去她伤口处的脏污,又简单地做了个包扎。
处理到最后,那小孩从最开始的抗拒抵触,到后来慢慢确认他没有恶意后不再反抗,乖顺地任由他处理着伤口,痛得冷汗直出,却一声也不吭。
“记得家是哪里的吗?”
待到处理完伤口,他问道。
那小孩儿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些喑哑的声音,不曾说出一个完整的字节来,指尖欲比划些什么,可瞧着他迷茫的眼神又再次放了下去。
祝玄蹲在那人类小孩儿面前,声音平缓,“抱歉,我不太能看懂你的意思。不过一会儿出了这片林子,你能给我指方向吗?指方向我还是能理解的。”
小孩眼底暗淡的光亮再次亮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能走吗?”
闻声,她扶着身后的树借力欲起身,只是尚未站直便又因吃痛身形不稳,再次跌落下去。
急得快哭出来,鼻子红红的,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反复尝试着起身行走,生怕他将她丢下走开。
却被他拦下,低叹一声,“别试了,会加重伤势的。”
林间桃花拥簇,微风袭过,空气中浮着淡淡的花香。
他背着那小孩儿,缓步向外面走去,随着她的指引一路穿过闹市,从街头走到街尾,终于在一宅前停下,宅门前立着两只气势恢宏的石狮子。
宅门口有侍卫看守,他不欲再同旁人牵扯,趁着夜色悄悄给小孩儿输送了些灵力,确认她能自己行走后,在快到达前将人放下转身离去。
夜色浓郁,他坐在高处里看着那小孩儿走上台阶,门前的侍卫进去通报,自宅中走出来几个人影,径直向那小孩儿走去。
他伸了个懒腰,转身欲回他的林中。
却听得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那小孩儿被走出来那美妇人一巴掌打得跌跪在地,旁边另有一个小男孩躲在那美妇人身后做着鬼脸,挥舞着手中弹弓,幸灾乐祸地看向地上那小孩儿。
听得那美妇人的指桑骂槐的污秽责骂声,以及那小男孩那句滚回你家去臭哑巴,再过来我还用弹弓打你。
他忽然就明白了,那小孩儿是怎么一个人走到那么远的山中了。
不过这些腌臜事,不是他该管的,也同他没什么关系。
只是,今晚似乎有点闷热。
他扬手之间,白雾起,狂风大作,雷鸣阵阵。
方才还在挤眉弄眼庆幸的男孩儿,下一秒却不慎被雷电击中,当场昏迷了过去,白雾中宅前一阵慌乱。
众人争先恐后地将地上那男孩儿抬到屋中去,房门大开,无人在意那小女孩的存在。
看着她慢慢跨过门槛走进屋去。
祝玄收回手,伸了个懒腰,悠悠往回走去。
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再次遇见那小孩儿。
这么远的距离,她只走了一次便记住了,坐在他们初次见面的那棵桃树下抱膝坐着。
依旧如初见那般,瘦瘦小小带着病气,身上仍是新伤旧伤叠加。
远远地瞧见他,眼中溢出惊喜的光亮,小跑着向他奔来,停在他面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打开层层油纸布,里面是五枚饴糖,因为一路抱着过来,有些化掉了黏在纸上。
“给我的?”
那小孩儿点点头,指尖比划着,他看不懂准确的意思,却大致知晓了她在说谢谢。
感受着唇腔中传来的甜丝丝的味道。
祝玄低头浅笑,怎么会有人给妖送糖呢?
后来那小孩儿便常来此处,她不会说话,每次只是静静在他旁边坐着,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
起初身边忽然闯进来一个人,令他有些不适,不过后来次数多了也就随她去了。
……
就这么一直陪着那人到了及笄之日。
那日阳光明媚,穿过层层叠叠的花丛洒在他身上,温暖和煦,同她落下的那吻般。
那只他送去的簪子别在她发间,将往日半披的发丝挽起。
她低头悄悄地吻了他。
他当时有些愣然,只是轻轻将她推开,说道。
“下不为例。”
那之后,他躲了起来,再不敢见她。
只是后来二人再次相遇时,她站在高台上看向他,手中握着绣球,似乎是被其他人推拉着上去的。
他从旁经过,那枚绣球顺势落在他手中。
他握着手中的绣球,一字一句道。
“小孩儿,你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低头苦笑一声。
“我是妖。”
握着绣球的手上,浮现出鳞片来,那双湛蓝色的竖瞳中映照着那女子的模样,等待着对方因为害怕而逃走。
可那女子只是看向他,比划着手语,而后牵起他的手。
这些年里他早已学会手语,只一眼他便看懂她此刻的意思。
“我知道。”
“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
……
思绪翻涌,却听桌前一人道。
“那陈平的死呢?难道也不是你所造成的?”
祝玄收了笑,将女子掩在身后,眉眼间浮现着不屑,轻嗤一声。
“我倒是想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只可惜,那人不知是否作恶多端,成婚那日,我尚未出手,便有人先我一步将他结果了。”
“谁?”
众人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