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这位是草民的哥哥,家中只剩下我二人相依为命,哥哥体弱,我不放心他一人在家。”
官居答得滴水不漏,齐锦里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家中父母早亡,只有一位病弱的哥哥,日后他就算没了,有管家帮扶,子镜也不会受难。
而且官居一身正气,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府中应该也不会再死气沉沉。
“既然如此。”齐锦里略一沉吟,便扬声叫仆役带二人去客房先休息。
官居比之前他见的人好的很多,之前那些,少不了专门为了钱财来的,甚至被拒绝后还出言侮辱子镜,最后他只能派人把他们打一顿丢出府去。
“哥哥,”房门外,官居倾身上前抱住郁离,小声说道,“方才我已经请他们去知会陈不休了,这几日我们就先留在城主府,今夜去看看齐子尧的房间。”
松开郁离,官居放大声音:“哥哥,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事就来找我。”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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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透过院子向外望去,天上的云彩层层相叠,不多时,天地亮了起来,一片黄色。
这是,要下大雨了。
郁离在檐下走来走去,官居再不回来,可就要被雨淋湿了。
“啪”“啪”几声,豆子大的雨点落在石板上成了一小滩水迹,紧接着,风声又起,大雨“噼噼啪啪”落下。
雨水带来一阵凉意,泥土草木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郁离取下屋外挂着的伞,进了雨幕里。
半个时辰前,官居忽然改了主意,叫他在屋里等着,官居自己去就好。
可郁离等了又等,人没等到,先把雨水等来了。
秋意渐浓,黄碎的桂花伴着“簌簌”响声落了一地,青衣的人方经过树下,就被喊住:
“郁离。”
“回来了?”
郁离回过身,官居果然浑身湿透,正门不走,那就应该是翻墙进来的。
顾不得鞋子衣裳被打湿,郁离匆匆来到屋檐下,放下伞后,催促官居:“你先进屋等一会,我去叫人给你放水和拿换洗的衣裳,不然受了凉你可不好受。”
“齐子尧的屋子我没能进去,齐锦里就在那里,我……”
“不如你先脱了衣裳去被子里捂着,这些先不急,我们等会再说?”
郁离说着拿起伞又走了出去。
檐下雨水滴滴答答,官居不知为何突然一笑,即便失忆了,郁离还总把他当做一个还没长大还需要照顾的人。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府中仆役就将浴桶里的热水放好。
郁离留也不是,走时忽然打了个喷嚏,便也去换了一身衣裳。
雨来得急,势去得也快。
郁离再出来时,只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颇有下一整夜的样子。
四周漆黑,身后的光亮却昭示着他们的存在。
“郁离。”
屋里官居唤了他一声。郁离靠近门边:“怎么了?对了,你之前说什么来着?”
“齐子尧的房间有人看守着,我没能进去。”
“后面总有办法的,只要等齐锦里更信任你一些,”想到还要欺骗齐子镜,郁离不可避免地良心不安,虽说只是借口,但若齐锦里或齐子镜当了真就不好办了。可那骗人的是官居,郁离不由心生愧疚,“桌子上放着有姜汤,你不要在水里呆太久,差不多起来就把姜汤喝了。”
入了夜,郁离总觉心神不宁。
闭眼后,翻来覆去。
直到隔壁传来“哗啦”的响声,郁离从睡意里抽离。翻身下床就跑了过去。
昏暗中,那个黑影呆呆地杵在桌边。
“官居?”
郁离紧紧盯着官居,官居好似才回过神,有些抱歉:“吵到你了?对不住,不小心打碎了茶杯。”
话音刚落,官居蹲下身开始收拾着碎片。郁离看他手在地上划了几下,身形不稳,一整个人都不太对。
“你别动,我先把蜡烛点燃。”
摸索几番,屋子总算亮了起来。
官居也趁着光亮把碎瓷片收拾好,方扶着桌子起身,一只温热的手覆上额头。
“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再试了试自己的温度,郁离更加确定,随后就是疑惑,“姜汤你没喝?”
“喝了一点,”病中的官居格外乖巧,有问必答,不放心又补充,“喝了难受。”
郁离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缓了一会,双手推着官居往床边走:“躺着,我去打水。”
回来时,官居也正好侧头望向郁离。
郁离简单给官居擦拭身子,又把布块沾水后贴在其额头上,只希望能先降温。
官居不知何时已经睡过去,郁离留了一盏蜡烛,守在床畔。
“叔父,叔父,别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
“叔父……恨……”
似是呓语,郁离长呼一口气,官居当初究竟是有多恨他,梦里现实都在念着他。
也是难为官居了,每日面对着一个极大可能的仇人,还能保持镇定。
倘若日后他的错误被证实,官居只怕比再见时还要更想杀了他。
折腾了许久,郁离眼下彻底睡不着了。半是赌气半是认命,郁离伸手碰了碰官居侧脸。
官居,是他的侄儿,曾经是。现在,他对官居没有什么亲切感,二人只算得上是关系复杂的陌生人,他只想快点找回记忆,结束这一切。
郁离不能保证官居不会变卦,当务之急是先拾回过去的武功,接下来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郁离是在官居床上醒来的。
旁侧的人睡得规正,脸色复常,郁离再伸手去试了试温度,终于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