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受明人不说暗话(50)

作者:臣在 阅读记录

祠堂外突然箭如雨下。温怀挥剑斩落着火的横梁吼道:"晟帝亲卫队到了!"

谢桥眼眶发红抱起逐渐冰凉的崔明庭。

"你早知我是...谢归路......"谢桥的泪砸在崔明庭渐散的瞳孔里。对方染血的手抚上他脸侧:"祠堂...你娘画像后......"

话音未落,玄鬓突然扑来用身体挡住弩箭,桃木剑柄重重磕进谢桥掌心。

谢桥握着剑柄踉跄跪地。玄鬓的血浸透他膝头,崔明庭的手从他掌心滑落,温怀在箭雨中嘶吼着劈开龙袍箱。所有线索在脑中炸成血雾——

晟帝赐的御史印刻着谢氏家徽、族长书房暗格里先帝立储诏书、温怀这些年追查的"谋反案"实为清君侧......

而自己竟亲手将崔明庭推给晟帝的屠刀。

"啊啊啊——!"他抓着崔明庭半腐的虎符,仿佛这样就能挖出被愚弄的五年光阴。温怀从身后死死抱住他时,谢桥对着晟帝亲卫的箭阵嘶喊:"你们的天子才是弑父杀兄的......"

祠堂外忽然传来玄鬓的嘶吼。谢桥转头只见暗卫生生拧断弯刀,用半截刀刃捅穿晟帝亲卫的咽喉,自己腹部却也插着三支羽箭。

晟帝的影卫齐齐放箭刹那,玄鬓残破身躯突然旋身张开双臂。

十二支毒箭贯穿他胸腹的瞬间,他竟咧嘴露出孩童般的笑:"那年...主子给的饴糖..."最后一口血喷在谢桥前襟,凝成朵歪斜的红梅——正是谢桥儿时在雪地给他画的样式。

炸开的火光中,谢桥看清他最后的口型是笑着的:"来世......再给您......当刀......"

谢桥双目猩红,眼看着玄鬓在他面前倒下。

他转头,眼泪已经簌簌流下,他颤抖着拼合崔明庭的玉麒麟。

"阿桥......"崔明庭染血的手指抚上他眉间,声音轻得像三年前火场里的呢喃。

火光在崔明庭苍白的脸上跳动,谢桥的指尖触到他凝着血痂的唇角。这个总噙着温柔笑意的男人此刻安静得像尊玉雕。

"归途......"谢桥喉间滚出幼时的称呼,掌心贴上崔明庭心口早已冷却的黥印。

谢桥忽然俯身贴上崔明庭的额头,唇间尝到铁锈与沉水香交织的苦味。

有温热的液体滑进对方紧闭的眼睫,他分不清是血是泪,只记得幼年,兄长翻进他书房窗棂时,发间也沾着这样的秋露。

"你总说我像你夭折的幼弟......"谢桥的牙齿磕在崔明庭冰凉的鼻梁上,恍惚又见那人披着大氅立在雪中,将偷藏的饴糖塞进他掌心。

谢桥忽然低笑起来,笑声裹着血沫溅在崔明庭青灰的面颊上:"御史台五年,我日日描摹仇人相貌......却不知最该画的......原是我自己......"

温怀的掌心按上他肩头时,谢桥正将额头抵住崔明庭的黥印。

他忽然想起及冠礼那日,谢归途隔着人潮抛来的锦盒。盒中松烟墨锭刻着"御史风骨",底部却藏着道指甲划出的笑纹——与此刻怀中人僵硬的唇纹渐渐重合。

“是你送我的玉冠~~~~”

“我都记得。”

"你说戏文里尽是痴人......"谢桥的吻轻轻落在崔明庭渗血的眉心,像触碰一块即将碎裂的薄冰,"怎不告诉我......你我才是那最荒唐的角儿......"

--------------------

第31章 暗河

=

祠堂残垣外忽起龙涎香,晟帝玄色龙袍掠过遍地尸骸,金线蟠龙在火光中狰然欲活。

"阿桥...咳...龙椅下的暗格..."崔明庭突然攥住谢桥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腕骨。他染血的手指在谢桥掌心急书"廿三",正是当年两人在谢府地窖约定的暗号。

晟帝的剑锋刺入崔明庭后心时,他借势将谢桥推向温怀,反手掏出怀中的火药引信:"景和七年...秋猎..."他咳着破碎的内脏,竟学起晟帝的声调,"皇兄,这鹿血酒可暖身?"

先帝驾崩前的场景被完美复刻。晟帝癫狂般劈砍崔明庭的尸体:"闭嘴!你这卑贱的影子!"

碎肉飞溅中,谢桥看见崔明庭锁骨下的黥印——那是皇室死士独有的"替"字,边缘还残留着被药水腐蚀的痕迹。

崔明庭残破的手指突然勾动引线。地动山摇间,祠堂地窖迸发出硫磺烈火,将龙袍与密诏吞没。

"他说...咳咳...要等你及冠..."温怀深深地看着谢桥,"再告诉你...谢归途三个字本该刻在太庙..."

冲天火光中,谢桥抢过崔明庭冰冷的头颅。

祠堂残梁轰然倾塌,温怀拽着他急退时,谢桥最后望见崔明庭的指尖动了动——那截小指以诡异的弧度蜷着。

三十丈外,玄鬓在火中卷曲,血色化作青烟,飘向谢府废墟上初升的晨星。

晟帝的龙袍却在烈焰中倏然褪去,露出其下暗卫的玄铁甲胄。

晟帝笑声自密道传来,裹着龙涎香的余音在火场回荡:"谢御史不妨猜猜,你怀中尸首还能撑到几时?"

"你拿命换的...原是这点时辰..."他贴着崔明庭冰凉的额角呢喃,唇间尝到咸涩的血锈味。

火光将二人影子投在残破的《漕运志》上,泛黄纸页显出血字:"承延一年,帝密令改漕运为硫磺,借谢府仓储......"

温怀突然劈开神龛后的暗墙:"走!"密道冷风灌入。

三人跌入暗河时,头顶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耳后是晟帝的笑声。

谢桥在湍流中回首,见祠堂废墟上飘起盏残破孔明灯——灯面绘着歪斜的兔子,正是他儿时央兄长做的那盏。

灯骨处隐约可见密信:"吾弟亲启:若见此灯,兄已焚尽晟帝半壁眼线......"

湍流拍在脸上,谢桥死死攥着崔明庭半腐的衣袖。

上一篇: 折柳愿丰年 下一篇: 叔父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