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不说话，萧云曦便也没有催她，只是静静的等着。
她垂眸避开萧云曦灼热的视线，喉间像是卡着浸血的碎瓷：“我的爹娘是叛贼。”
这话一出，萧云曦当即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甘草。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
“主子，我现在就在告诉你——”
于是萧云曦便没有再打断甘草，而是静静的听她讲着。
“按年纪来算，我是要比你大上五六岁的，过去我父亲在太医院当值，在我幼年时，也曾过了几年好光景……”
萧云曦越听便越觉得震惊。
她从不知道，原来甘草也是出自于官宦人家。
原来甘草的父亲是个医官，自曾祖父那一代便为这个王朝效力了。
而甘草所说的自己的父母是叛贼，也并非是全然的事实。
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她的父母才被打为叛贼。
当初老皇帝逝世，整个朝廷有不少势力都有参与，而作为关系着皇家健康的太医院自然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铲除异己便这么开始了。
甘草的父亲就这样被打为了叛贼全家抄家流放。
而甘草在家人的护着下，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边疆，然而到了那地方，这一家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本来一路上就死的死残的残。
到了那儿之后还没两年，甘草的所有亲人都死光了。
就在这时，萧云曦的舅舅程修嘉经商到那个地方，偶然遇到了甘草，并得知了她的遭遇，便用钱打通了关系，让甘草假死。
顺理成章的给甘草重新安排了一个身份，自此就收在了程家暗中培养。
说是培养，却也并没有让她做些什么麻烦事。
就当家里的女孩儿养着。
官家出来的小姑娘总归是和那些普通奴隶家的不同的。
甘草早早的就展露了她的聪明才智。
也因此，在萧云曦回到舅舅家以后，舅舅才会把甘草派给萧云曦，在她的身边帮助她。
这是因为舅舅知道甘草是绝对不会背叛的，况且她足够聪明能给萧云曦助力。
……
听完了甘草的故事，萧云曦沉默了下，这才说：“是宋云卉允诺了，她会帮你复仇，所以你才会帮她吗？”
在问出这段话的时候，萧云曦就已经想到了，如果是这样她也不会怪甘草，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
甘草背负着满门的深仇，自然要以她的血海深仇为重。
只是她却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
若真是如此，那只能将甘草送走，这一辈子都不再相见。
甘草顿了顿，“宋云卉确实是如此跟我说的，她是有许多神奇之处……”
萧云曦看着甘草像是没有将话说完的样子，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于是瞬间红了眼睛。
“但是你没有真的答应她，只是假意迎合她，对不对？”
或许太后的伤药只是一个局。
但身为棋子的却是太后。
而甘草的目的，是帮自己，也帮她复仇，顺便获取宋云卉的信任。
这是一箭三雕的局。
唯一最危险的人只有甘草自己。
因为她做这件事情对宋云卉那里有交代，在太后那也根本是没有头绪。
唯独对自己漏洞百出。
自己只要稍加调查就能够找到甘草才是“幕后真凶”。
而自己找到了她，她却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过。
完全没有替自己辩解的意思。
实乃牺牲一个人，好让萧云曦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虽然眼下的情况可能造成了让自己陷在危急之中的境遇，但是她还有摄政王的爹，大不了就是反。
这条命总归是能保住的。
而甘草一定在那药里加了足以致柳凝于死地的东西。
听见萧云曦的话，看着她满含热泪的眼睛。
甘草的心也忍不住酸涩起来。
她沉重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的开口道：“主子，你何必问呢？就这么杀了我，反而轻松许多。”
当然轻松许多就此把甘草推出去，在太后那儿也能堵住她的嘴，甚至让她没有由头来牵连自己。
而自己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可是，这对于甘草来说公平吗？
萧云曦是个很公平的人。
她绝不会对待一个如此贴心为自己着想的属下。
“你想用自己的死来让这场戏演得更真，甚至你已经给出了宋云卉足够的误导，就差你的死亡了——可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
甘草默默的流下眼泪。
“我早就该死了的，若不是您的舅舅，我哪还有机会活这么多年，甚至为家人报仇？如今临死前还能再帮您一次，已经是赚到了。”
萧云曦将甘草一把揽入怀里，语气坚定道：“不！我不允许你死，你还要亲眼看着害死你一家的罪魁祸首全都下地狱，还要陪在我身边，跟我一起俯视天下！”
“可是如果我现在不死的话，宋云卉是不会出现的，而且我就算假死，她也会想办法确定，不确定真的是我死了，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云曦用食指轻轻按住甘草的嘴，“谁要你操心这些了，分不清主仆了？”
甘草一眨眼，眼泪就滚落下来了了。
“这种事，是我这个做主子的该考虑的，你要紧的是养伤。”
甘草默默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太后的脸伤会发展到全身溃烂，时日不足一月就会成为一具死尸。不过这药是宋云卉给我的，她那里有解药，正是为了做太后的救命恩人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