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他端着一盘白斩童子鸡,又开始了他的叹息:“这鸡它还那么小,连伴儿都没找一个,却永远地死在了它少时,被人烹饪成菜,端上饭桌,人,真的好生残忍……”
“你舅舅的,我再也受不了你个脑壳有病的人了!”虞清欢夹了个鸡屁股,就用力地往三梦嘴里塞,把三梦塞得两眼翻白,差点昏死过去。
“晏晏,不要!”长孙焘连忙抱紧虞清欢的腰,杨迁则连人带碗把三梦给架走,这顿饭在虞清欢的暴怒中结束。
用过饭后,虞清欢叼了根牙签,拉着草草准备出门逛夜市,路过三梦的门口时,又听见他开始无病呻吟。
“杨兄,夜幕降临了,想必是太阳厌倦了这尘世,躲起来了罢!”
“杨兄,白昼消失,黑夜称雄,这是个暗无天日的时刻,瞧那奸险的星星,正在天上耀武扬威!”
“……”
虞清欢双拳拽得紧紧的,最后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克制住想去把三梦捏死的冲动。
“晏晏,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长孙焘拉着她的袖子,小声地问道。
虞清欢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笑吟吟地转身,对长孙焘道:“好兴致都被这厮败光了,草草,我们明日再去吧!”
长孙焘没有什么不答应的,拉着虞清欢就回了屋:“晏晏,草草累了,我们睡觉吧!”
虞清欢把乱七八糟的三梦抛到一边,决定好好补个觉,刚缱到长孙焘怀里,人很快便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悠长,却又惊悚的梦。
梦里,一个英朗的男人,他身披战袍,腰跨名剑,银甲红裾,他丰神俊朗,威武不凡。
似乎知道她走过来,男人转头冲她一笑:“瑜儿,你来了。”
“你是谁?”她心跳漏了半拍,紧张地望着眼前英姿勃发的将军。
男人没有回答他,把手往面前一指,那里长风绞沙,一望无际的沙野,寸草不生,风沙呼呼刮在脸上,一阵阵生疼。
“这里以前还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因为一场战火,它成了这个样子,瑜儿,这便是所谓的生灵涂炭。”
“你是谁?”虞清欢没有听进去男人的话,而是紧紧地盯着男人,执拗地问他是谁。
男人叹息,再转身时,脸上流下两行血泪,他用一种极其复杂地眼神望着虞清欢,那张脸上,有无尽地自责与愧疚,更多的是无颜面对的悲怆。
“瑜儿,我不是个好父亲,把你带到这个世上,却还让你受尽颠沛流离之苦,现在还要把我们肩上的责任交给你,为父不知以何面目见你。”
“父亲,你是父亲?”虞清欢见男人那副模样,并未觉得害怕,她用征询的语气,因为她难以置信,她的印象里,她亲人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只有外祖父和娘亲。
“瑜儿,”男人伸手,用满是茧子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虞清欢的脑袋,“我的好瑜儿。”
那只手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轻轻拍在头上时,虞清欢整颗心都暖了起来,顿生了眷恋,敬爱与孺慕之情。
原来,这就是父亲的感觉,仅仅只是拍了拍头,却让她那么的心安,觉得那么的可靠。
“父亲。”虞清欢不管不顾,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父亲!”
男人拍了拍她的背,许久许久,这才轻道:“瑜儿,你听父亲说。”
虞清欢含着眼泪,乖顺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威武不屈,脊梁挺得很直,高大的身躯仿佛能撑起一片将要塌下来的天。
这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大秦曾经的第一将军,是那个还没抱过她几次,却为国捐躯背负后世骂名的父亲。
“父亲,您说。”
第458章 嘿嘿嘿!
男人用抬手一指,脚下石块筑成的城墙,顿时就变成了累累枯骨。
四周黑影幢幢,他们都身穿铁甲,立在这枯骨筑成的城墙之上,面朝黄沙,背朝河山,哪怕是死了,他们的英魂,也守护着故国的土地。
“瑜儿,这些都是和父亲母亲一起守卫疆土的战士,他们和父亲母亲一样,永埋黄沙之下,哪怕死后,也不能回到他们眷恋的故乡,也见不到生养他们的父母,还有盼望着他们回去的妻子儿女,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为的就是山河永固,天下太平。”
“父亲,您想说什么?”
男人望着她,有些怔忡,有些叹息:“瑜儿,你脚下的城墙,是累累铮铮铁骨所筑,你身后的河山,是千千万万个将士牺牲他们的亲情和爱情,用性命坚守的,也是父亲和母亲深深爱着的土地,父亲不想看到它哀鸿遍野,满目疮痍,父亲希望你能救一下它。”
虞清欢摇头,慢慢后退:“父亲,您指的是即将发生的扬州水患么?可我不是神,我怎么挡得住这场浩劫?”
如果天上有神,那么神去了哪里?
缘何要一缕英魂,还有她一个弱女子,去忧国忧民忧这天下苍生,若是神只是高高在上,不能守护百姓,那要这神又有什么用?!
为什么要她牺牲拯救自己挚爱的机会,去救那些不相干的人?
想到这里,虞清欢的眼眸染上了灰败。
看到她的犹豫和不甘,男人流着血的双目中,尽是心痛,还有些许不容易察觉的失望。
“瑜儿,为父不怪你,回去吧!”
画面一转,漫天黄沙化作千军万马,那是穿着异族服侍的铁骑,他们手持弯刀,面目狰狞。
而就在这城墙下,年轻的虞谦得意洋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狰狞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