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欢给长孙焘夹了一筷子:“草草多吃点,这样病才好得快。”
长孙焘扒了几口饭,却忽然,转过身呕了出来,呕着呕着,还带着大口大口的血。
虞清欢端着的碗,“砰”的一声滚到了地上,她冲过去扶住长孙焘,伸手去擦他唇角的血,却是越擦越多,堵都堵不住。
那大片大片的血,把虞清欢的双目都染红了——长孙焘体内的毒,不仅伤了他的脑子,还伤了他的肺腑,这样的事,时不时就会发生,全靠她的药丸吊着。
定是怕她担心,明明吃不下饭,还要勉强自己能多吃一点是一点。
“草草,不想吃就别吃了。”虞清欢给他喂了颗药丸,又把挂在炉边烘烤的干净衣裳给他换上,轻轻拍着他的背,边顺气边安慰他。
长孙焘却执拗地摇了摇头:“不,草草很饿,草草还能吃。”
“晏晏知道你饿,”在他终于止住吐后,虞清欢倒了杯水给他喝下,柔声劝道,“但是这菜冷了,不好吃了,等会儿我再给你做。”
长孙焘嘴巴嘟了起来,一脸的不情愿:“草草不怕凉,草草就吃那些菜,晏晏不要再做了,水很冷,晏晏会冻手。”
“好,晏晏不做,草草别不高兴,晏晏不做就是,都依草草的。”虞清欢见他不高兴,连忙改口顺他的意。
吃进去的东西又全吐了出来,长孙焘的脸,和外面的雪色一样白,像易碎的娃娃,经不起任何触碰。
他感受到饿是正常的,任谁吃多少吐多少,也会有饥饿的感觉。
但虞清欢也知道,他明明很饿,却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相比浑身的病痛来说,那又是另一种折磨。
“这里痛得厉害,”长孙焘把虞清欢的手拉过来放在胸前,委委屈屈地道,“很痛。”
虞清欢眼里还挂着泪,面上却带笑:“晏晏帮你吹吹,痛痛很快就会飞走了。”
长孙焘抱着她的手,笑得像个孩子,眼神却越来越迷离。
“草草困了,要睡觉……”虚弱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后,长孙焘缓缓地昏死过去,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虞清欢的身上。
他的身体状况其实很糟糕,先是被毒伤了根基,虽然外祖父的药清了大半毒素,保住他的性命,但却不能完全解了他身上的毒,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而已。
加上如今天气寒冷,脆弱的体质在寒冬中本就讨不到好处,长孙焘自然而然,身体越来越虚弱。
虞清欢扶长孙焘躺下,替他掖好被子,又为他施了一套针后,这才起身,端起他方才用的碗继续吃了起来。
冷冰冰的饭菜,和着苦涩的眼泪一起,被她扒进嘴里,然后机械般地咽下。
她必须要吃饭,不然时间久了,身体会垮,若是她垮了,长孙焘也就没救了,她必须振作,这是她给自己的命令。
虞清欢木然地吃下两碗饭,待真的咽不下后,收拾了一通,把碗端去井边洗。
冰凉刺骨的水,把她的手冻得通红通红的,但她丝毫没有感觉,满心满脑的都是长孙焘吐血的模样。
她真怕,怕长孙焘熬不过去。
“晏晏姑娘,”林婶走进来的时候,见虞清欢木然地在井边洗碗,眼眶还红红的,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走过去,三两下帮虞清欢把碗洗干净,心疼地道,“你夫君的身体,还是没有任何起色么?”
第376章 情况有所好转
“没有,”虞清欢收敛心神,努力绽出一个微笑,“他兄长下手太狠了,那毒我也没法儿解。”
林婶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展开,里面是鹌鹑蛋般大的石头,那石头呈黄色,带了点淡淡的红,乍一看有点像满是杂质的水晶。
林婶把东西递到虞清欢手里,爱怜地道:“好姑娘,这是我家老头子昔年偶然得来的,我全给你拿来了,兴许对你夫君的身体有帮助,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你夫君,你也得挺住,别在这么恍恍惚惚下去了,知道吗?”
虞清欢接到手里一看,登时双目一亮,她激动地问道:“林婶子,这东西打哪儿来的?”
林婶道:“当年我生大柱时,气血亏得厉害,需要老参之类的补品补体,但我们这些依附庄子活命的穷佃户,哪里有那闲银子去买这么珍贵的东西,于是我当家的就进山挖参,没想到参没挖到,却让他碰着一窝这玩意儿,自从吃了这个,我的身体很快就养回来了,刚刚回去时想起还有这东西,就赶紧给你送来,指不定对你有帮助。”
望着眼前这圆脸盘子的农妇,虞清欢跪了下去:“这东西我正需要,帮大忙了,多谢婶子。”
林婶连忙把虞清欢架住:“好姑娘,出门在外,谁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帮你是婶子自愿的,更何况你还救了我们这么多人,要感谢也该我们感谢你,再这么见外,婶子以后可不敢见你了。”
这样诚实朴素的善意,使得虞清欢眼眶一热,不知是不是最近承受太多的关系,虞清欢发现自己变得脆弱了,随便一点小事都能惹得她哭鼻子。
她多希望她可以像以前那般坚强,天塌下来还有硬脊梁顶着,可自从长孙焘垮了后,她的心也跟着垮了,要是长孙焘有个好歹,她不觉得自己能活下去。
林婶见她的神色,就知晓她在担心自己的夫君,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人生迈不过去的坎儿多了,但只要人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晏晏姑娘,婶子一个山野村妇,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走不下去的时候,你要想想你的坚持,想想你当初带夫君出逃的勇气是哪里来的,快别难过了,打起精神,别让你夫君反过来照顾你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