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拍戏之所以不顺,一是巫雨清在转型。拓宽戏路、涨实力,不可能无痛;二是这回的人物已经不能凭借想象和共情来完成,有的气质和状态,并非脑子里搭建好就能在现实中表现出来。
表演不是简单的技术活,它需要大量的努力和足够的天赋。许多演员演戏就是穿别人的职业装做自己。
巫雨清为什么招致导演的不满?
因为她在摄影机前不是一个记者,而是:巫雨清当记者了。
今天的老师有两把刷子,或者是巫雨清开窍了。
她的改变和衣服、发型、妆容无关。
文静,平和到有些暗淡,穿得朴素,好像连人也普通了起来。
这不是她一贯的表演套路:放大某些情绪,缩小或彰显性格中的某一点,模仿见过的人的表情与动作。
仿佛有什么未知的神秘力量,没收她的底气,抽掉她不凡的风度,拿走她的自信和大方。
是因为坐得不直吗?仪态不完美会导致人有这样大的变化吗?
她依然有张漂亮的脸,但此刻只能说好看,不能称之为美丽。
巫雨清知道安保不能暂时取消,失望和不满令她从角色扮演中暂时脱离出来。
宗政航最熟悉的、独属于她的生动,在这一刻复活。
慕强是人的本能,他也不能免俗。
绝对的实力,横溢的才华,永远是丘比特暴击人类胸腔的武器。
占有怎么可能是单方面的?
她一次次捕获他。
第87章 承诺
只上了一周的班,巫雨清眼里的光就消失了。
地铁倒公交,四小时的通勤时间。她是真的在上班,不是微服私访。
岗位是文字记者,需要撰稿,还会跟着摄影记者出现场。
朝九晚五?
春秋大梦。
两周长了3公斤,为此专门给导演报备。
导演说没事儿,应该的,可以上镜,这才真。
鸡丝油醋汁沙拉扛不住日复一日的劳动。她必须三餐正常,吃好吃饱,才能支撑每天8小时打底的脑力劳动和几小时的路程往返。
不仅如此,她还切身体会到糖与油对人的巨大吸引力。高热量食物能最快速度安抚情绪,回血回蓝。
压力肥,社畜的必经之路。
宗政航起床时,餐桌上留有煮鸡蛋和牛奶。
如今两个人都在各自的单位食堂吃饭,早上随便吃一些应付睡醒后的饥饿,然后去单位再吃点。
这间房子如今充满了生活气息,床头的那面墙用无痕胶贴着剧本里记者所有的出场情节,随着时间推移,巫雨清补充了更多的人物细节。
她像是在写小说,编出记者的毕业论文选题,和在单位写的新闻稿一起打印出来,贴在衣柜上。
她虚构出记者的简历。大学在哪里实习,第一份全职工作是什么,干了多久,如何跳槽,工作能力怎样,薪水多高。这些不会拍出来的背景介绍全放在书房的桌子上。
宗政航以为写作是种一通百通能力,巫雨清以自身为例告诉他不是这样。
她的歌词让乐评人赞不绝口,部门内部的比稿大会却垫底。
硬着头皮写。
在第四周学会摸鱼和拖延,以为周末单休的那天能绝地反击赶出来,结果是睡完懒觉后发展兴趣爱好,编了两支曲子,稿子只弄了开头。
她从小白晋级为菜鸟,适应了融媒体中心的节奏和工作流程,各项工作内容逐渐上手,进组时间也逐渐接近。
宗政航习惯了这个几乎和他同龄的屋子。
它的供暖设备不是地暖,而是暖气片。巫雨清买了箱橘子,天天在暖气片上烤几个,
烤热的橘子剥去的皮和经络,赤裸裸躺在果盘里。不及时吃掉的话,瓣皮就变得干脆,果肉还是很多汁,于是尝到两种口感。
沙发够大够长,他被巫雨清影响,也将外套随手放在上面,而不是挂在玄关的挂钩上。他们的大衣彼此覆盖,整夜相拥。
电视是他看得多,能找到免费播放的新片,偶尔投影视频。
钢琴也是他在弹。巫雨清累得没这个闲情逸致,每天回家都是倒头就睡。
老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所有车露天停放。
巫雨清给他带了围巾手套。使用率极高,他几乎天天穿戴,走出单元门后步行去昨晚的停车点,扯下车前窗的防冻罩布,然后热车。
工作日的早上,四周都是坐在驾驶位热车的车主,冬天天亮得晚,手机屏的光芒照亮他们的脸。
巫雨清以为宗政航“下乡考察”两天就走,没想到他会和她“同甘共苦”。
最后一天上班,外卖员带着许多甜点和奶茶来到公司。巫雨清和共事了一个多月的同事们道别,打算回老房子,却接到宗政航的电话,说直接回别墅,南城的行李等她离京后,他会去收拾。
他的安排不能说错,巫雨清进组所需的东西不在老房子里。现在要紧的是休整、准备后天进组要带的林林总总。省去一趟折腾何乐不为呢?
那些到处乱贴的剧本和人物细节,都有电子版,没有必须回南城的理由。
巫雨清看着接她的专车,身体里这些天来逐渐清晰、熟悉的记者消失了。
她仍然穿着长羽绒服、中跟短靴、连裤袜、一步裙和灯芯绒衬衫。这种穿搭不是她平日的风格,这是记者的衣服。往日对她极有用的服装-心理暗示,此刻褪去魔法,只是裹在身上的布料。
她是巫雨清,不是五险一金累死累活的记者,不是脱险的小杏,不是破产后依然生龙活虎的网红,不是宫闱里挑战世俗追求欲望和幸福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