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说话都不带喘气儿的,听得李德全都替他憋得慌。
这回比上回跑得还快,眨眼就不见踪影了。
康熙心知常宁不知道又犯了什么毛病,虽有些许好奇,可到底还是漠西的事情更重要些。
他也没多问,只打开折子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表情越深不可测。
噶尔丹人不在漠西,反倒带着残兵退居漠北,就在喀尔喀原本札萨克图汗部的草场科布多地区。
那里离准噶尔先前曾打下来的伊犁很近,西北甚至与罗刹接壤。
康熙蹙眉冷笑,噶尔丹这是想召集位于藏区的旧部,求援于罗刹,图谋与大清再战,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看完折子,他思忖着起身,一边往芳园居那边去,一边吩咐——
“叫萨布素带兵从瑷辉城往木兰这边来,再者,让察哈尔四部加强对罗刹边境的巡逻,一旦有任何异样立刻来报。”
“传朕的旨意,十日后驻扎草场,让喀尔喀亲王班第带着喀尔喀各部提前候着。”
“另,叫张廷玉拟旨下诏去科布多,急召噶尔丹亲来会盟!”
李德全和齐三福赶忙分头去办差,梁九功伺候着康熙进了芳园居。
太后的烧已经退了些,人也醒了,只是还不大精神。
康熙进门的时候,太后正隔着屏风,跟趴着屏风不肯出去玩儿的啾啾笑着说话呢。
瞧见康熙进来,太后还笑,“不过就是点小病,倒闹得你不安宁,连福全和常宁这两个孩子也百忙之中抽空往这边跑。”
“回头皇帝你说说他们,别叫他们过来了,免得累坏了身子。”
康熙:“……”福全确实要领兵练兵,常宁哪儿来的百忙?
他这个皇帝想见人,那混账还推三阻四的,他都还没来得及给常宁安排差事。
不过这事儿康熙倒是不好说来叫太后跟着操心。
他抱着啾啾掂了掂,让人带她出去玩,含笑应了太后的话。
而后,康熙跟方荷一起哄着太后喝了药,吃了些东西,直到太后睡下才离开。
一回到万壑松风殿,康熙就又吩咐梁九功:“你去叫——”那混账来见驾。
话说到一半,康熙瞧了眼滴漏。
他在芳园居耽搁了好一会儿,该带着太子和阿哥们去练兵了,实在是没时间见常宁。
他只得摆摆手,“罢了,先不管他。”
等他忙完这一阵,两个混账一起处置也就是了,还是先干正事。
胤礽因为与康熙在春晖堂的一番谈话郁郁寡欢,在上书房里阴沉得兄弟们都避之不及。
可等进了行宫,他也不郁郁了,因为他和胤褆的噩梦又开始了!
这回甚至还加上了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和七阿哥、八阿哥,连才十岁的九阿哥和十阿哥都没能幸免。
也就十一阿哥胤禌虽然身子被福乐调养得好了许多,到底还是体弱,康熙也就没强求。
底下十二和十三两人也跟着逃过一劫。
放在平时,十天时间不过弹指,谁也不会在意,可这十天,九个阿哥整整脱了一层皮。
等看到草原上的帐篷的时候,胤禟趔趄着扑进自己帐篷里,也不顾后头进来的弟弟,嗷一嗓子就哭出来了。
练兵苦,太苦了!
他都不知道大哥和太子他们是怎么面不改色熬下来的,他和胤俄甚至觉得这比死了还难受。
大腿内侧的伤就没好过,身上和脸上晒伤的皮肤被汗水刺得生疼,疼到最后都麻木了。
每天伴着银月起身,踏着繁星归程,胤禟对着后头进来的十一阿哥胤禌哭。
“你九哥我可把一辈子的苦都吃透了,往后我再也不想来北巡了呜……”
胤禌因为身子弱,性子一直很冷静,说话也文弱。
“九哥开玩笑了,你才十岁,一辈子的苦还多着呢。”
胤禟:“……”这臭弟弟说得有道理,下次可别说了,容易挨揍。
“还有,来不来北巡要看汗阿玛的意思。”胤禌丝毫没察觉到九哥的怨气,非常冷静分析。
“若九哥有胆子抗旨,也许你一辈子的苦是真吃得差不——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禟一个饿狼扑食的动作压住,开始挠他痒。
“我叫你会说,你再说!臭弟弟,不收拾你,你不知道小爷姓什么!”
胤禌:“……”九哥倒是敢姓个别的给他瞧瞧?
不过话到了嘴边,因为怕痒,胤禌笑得厉害,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而胤禟也没那么痛快。
他身上一层叠一层的皮肉伤还没好,练兵时那些官兵不敢下死手,却都听皇上的,用巧劲儿让他们知道疼。
这会儿他动作一大,立马浑身都酸疼得龇牙咧嘴,完美演绎了什么叫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好一会儿,胤禟才无力地翻身趴在床上,让胤禌给他涂药。
他疼得捶床,还是没忍住噙着泪花嘟囔,“反正短时间内,我再也不想看见汗阿玛!”
否则也太容易生出不孝的念头了。
这话胤禌没接,他们虽然是阿哥,可又不是小十五,因为蓁皇贵妃的缘故几乎天天都能见到汗阿玛。
就是他们想见,都未必能见到汗阿玛,九哥这愿望很容易实现。
可不出意外的,又出意外了。
先前练兵是为了在围猎和行猎时,向北蒙展示大清的军事力量,十天的拉练也差不多够让将士们支棱起来了。
即将行猎,康熙也不想把人给累坏了,暂缓了练兵。
到了草原上,最重要的目的是跟北蒙王公们打交道。
只是白天见得多,还没开始行猎,也不必举办篝火晚宴,康熙晚上就有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