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冷着脸朱批晓谕令朱山庸解职,同时传旨叫杭州巡抚押解朱山庸回京下狱调查,梁九功就欢天喜地进来了,好像提前几天过年一般。
他眼神疏淡乜过去,“怎么,昭妃是给你送了龙肝凤髓来?”
梁九功赶忙躬身赔罪,“奴才这不是听到九公主病愈高兴嘛,昭妃娘娘先前因着九公主着凉,担忧得不得了,也不敢叫万岁爷跟着忧心。”
“如今九公主大好,娘娘心里记挂着您,特地叫人来请示,可否请万岁爷去延禧宫用晚膳呢。”
康熙微微挑眉,“你倒是会替那混账说话。”
她那哪儿是不想叫他跟着担忧,她分明就是一点都没把他放在心上,满心都只有孩子。
他的许诺,还有他为此不得不付出的心力,在她眼里一点都不重要,全都是他自作多情!
梁九功见主子表情依然冷淡,迟疑了下,小心翼翼道:“万岁爷若不想去延禧宫用膳,奴才叫人去回了?”
康熙冷眼看他,“要不你替朕把折子也批了?”
梁九功:“……”您直接说去不完了嘛!
他赶忙哎哟着道不敢,苦着脸出来弘德殿,立刻叫李德全去御膳房。
“紧着几步,赶紧叫御膳房给万岁爷准备些下火的汤水,回头一起送到延禧宫去。”
国孝期间,万岁爷一回真章都没动过,今儿个指不定也还是如此。
这隔靴搔痒,到底不是正道,梁九功怕主子爷的火消不下去。
马上就过年了,他都快四十的人,实在不想赶着年根子底下再挨顿打,问就是要脸。
李德全也琢磨着,既然昭妃叫人递了话来,这俩祖宗必定要闹腾一番,再在幔帐里费些力气,很是叫御膳房下力气准备了些实在的膳食送过去。
只梁九功和李德全爷俩谁也没想到,他们跟在皇上身后,一进延禧宫,还没到殿门口呢,一个茶盏就扔了出来。
梁九功吓了一跳,立刻挡在康熙面前,眼看着那茶盏‘啪’一声碎在他脚下不远处。
大冬天的,唬得梁九功后背起了一层细毛汗。
再扭头一看,好家伙,延禧宫所有的宫人和太监都跪得远远的,要么苦着脸,要么表情麻木,显然早知道自家主子要干嘛。
梁九功好悬一口气没喘过来,眼前一阵阵发黑,昭妃请万岁爷过来,是要行刺御驾???
他正想着呢,就被康熙拨开了。
方荷从门口探出脑袋来,眨巴着黑白分明的鹿眼儿,看了眼自己摔的位置,咧嘴冲康熙讨好地笑了笑,心里夸自己有准头。
不枉费她拿最便宜的茶盏练了一下午。
康熙蹙着眉,刚要喝问她这是打算干嘛,就叫方荷突然吊起来的嗓子唬了一下。
“原来万岁爷还知道延禧宫的大门朝哪儿开呀!”方荷抻着脖子,故意往后殿的方向大声道。
太用力,她还呛得咳嗽了下,赶忙捂着脖子出来,抓住康熙的手,笑得更谄媚,把人往殿内拉。
可她格外尖锐的嗓音是一点不见小,还顺手把另一只手里的茶盏扔了出去。
“臣妾就大胆了!万岁爷要是嫌弃臣妾,就别过来啊!您去其他会伺候的妃嫔宫里好了!!”
康熙:“……”他还没来得及说放肆呢。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还有方荷这比北蒙呼麦还大的动静,直扰得康熙脑仁儿一鼓一鼓地疼。
他运了运气,还是没忍住气笑了,捏着额角轻揉。
即便皇玛嬷还在,大概也不能怪他许这混账往后就她一个人。
就这么一个,闹出来的动静,比满宫的妃嫔加起来都热闹。
等方荷摔完了东西,康熙面无表情被她拽进殿内,一没了外人就忍不住给她腚上来了一巴掌。
“你也不怕吓着孩子!”
方荷捂着腚嘿嘿笑,喊得稍稍有些沙哑的嗓音,这会子轻软了不少。
“啾啾在屋里闷了好几天,实在待不住,太后娘娘怕啾啾又要着凉,特地叫乌嬷嬷请了暖轿过来,带啾啾去寿康宫住两天。”
寿康宫虽然没有慈宁宫那么大,也没有花园,后殿却有种了花的暖房,不会叫孩子着凉,也足够啾啾瞧新鲜的。
方荷知道太后是担心自己满心都是孩子,忽略了康熙,又闹得不可开交,倒也承太后的好意,毫不担心地将孩子送了过去。
她把自己塞进康熙怀里,笑眯眯看着他。
“皇上还跟臣妾生气呐?”
康熙语气微凉,“朕一进延禧宫,昭妃娘娘就摔摔打打的,朕哪儿敢啊。”
“哦,本宫问错了,王爷~你生不生本宫的气呀?”方荷冲康熙挤眉弄眼。
进门送茶的翠微一个踉跄,飞快将茶盏放下,跟有狗撵着一样出了大殿,还顺手把殿门给关上了。
方荷被逗得笑倒在康熙怀里,戳着他心口,“还有侍卫大人,生不生奴婢的气呢?”
康熙面无表情握住她造作的小手。
“你就仗着朕对你气不起来,故意欺负朕是不是?”
“当然不是。”方荷抽出手,捧着康熙的脸颊笑得更灿烂。
“我就是想让您自个儿回过味来,夸我几句,却没想到皇上笨得出奇,您到底是怎么管好朝堂的啊?”
康熙顺着她的力道抬起头,虽然没听明白,却隐隐有所感,心情不自觉好了许多,在她唇上轻咬。
“朕要听你亲口说。”
方荷一手捂住嘴,一手拽他耳朵,“那臣妾就不能害臊吗?”
康熙淡定地点头,抱起她就要往寝殿走。
“好,朕给你机会,你慢慢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