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儿和方荷哪儿敢叫她吃,只能好言好语或者撒娇卖痴的拦,却把老小孩的逆反劲儿给拦出来了。
趁着苏茉儿和方荷去大佛堂供奉经书的时候,孝庄甚至不惜对膳房下了道口谕,要他们进烤羊肉上来。
结果吃完了就上火,体内燥热,孝庄又叫人开了会儿窗户散味儿,顺便也沾点凉气儿。
总共不超过半个时辰,谁知道就里热外寒的病倒了。
外头还那么多妃嫔呢,若当着人的面儿说出来,孝庄的面子也甭要了。
康熙微微挑眉,听出了那么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他也没急着问,只下意识看向方荷。
方荷冲他眨眨眼,笑道:“老祖宗身子好着呢,只是刚才叫我们念叨的头疼,回头多喝几碗药汤子就能好。”
她笑眯眯看孝庄:“老祖宗,您说是吗?”
孝庄:“……是这么个理儿。”就是听得她肚儿里冒苦水。
康熙眸底闪过一丝笑意,大概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皇玛嬷其他方面都还好,只是这口舌之欲上……跟某个混账颇有些相似。
他松了口气,脸上带着笑刚想说什么,就被倏然进门的佟佳氏给打断了。
佟佳氏进门便跪地:“老祖宗恕罪,臣妾实在是有话不得不说,才会贸然闯进来,过后臣妾愿意受罚。”
孝庄不动声色扫了苏茉儿一眼,苏茉儿立刻出去撵人。
她沉声道:“什么话等不得,非要挑着哀家病着的时候说?”
佟佳氏也不废话,直指方荷:“扎斯瑚里氏命硬,乃孤星命格,克夫克子不说,更为二临柱命数,刑亲克友,决不能留在宫里!”
外头原本听了苏茉儿的话,正准备告退的惠妃、荣妃和宜妃、德妃等人,都顿住了脚步,不肯走了。
德妃眸底闪过笑意,不枉费她特地给承乾宫送过去御前的消息。
佟佳氏知道皇上是如何费尽心思往慈宁宫使劲儿的,果然坐不住了。
里头佟佳氏还在继续说:“老祖宗本来没必要受风寒之苦,概因身边有此不祥之人,才会受这份苦!”
在场的人心下都是一惊,太后脸色直接黑了下来。
方荷什么命数她不知道,但若是要克谁,也不该克姑姑,而是克她。
宫里为了争宠,真是什么都敢拿来说!
康熙的低斥脱口而出:“佟佳氏,你放肆!你知道自己在胡沁什么吗!”
孝庄垂眸不语,先前她就说过,方荷想进后宫没那么容易,只没想到佟家倒是有本事,还能收服钦天监。
若无实证,佟佳氏疯了才会在这里大放厥词。
方荷表情也差不多,以寡妇身份进宫,又在封建社会打工,要是没人拿迷信来说话,才是见鬼了呢。
佟佳氏眼泪倏然落了下来,她愤愤看着康熙:“臣妾在皇上心里,难道是会毫无证据便胡说的人吗?”
“先前您与扎斯瑚里氏在七月初八卯时下船,臣妾与六公主原本无事,辰时突然病倒,毫无征兆。”
“惠妃也差不多时辰,突然上吐下泻,太医诊断却说我们都是风邪入体,可一大早臣妾和惠妃都关着窗户,哪儿来的风邪?”
“后来等扎斯瑚里氏入了宫,臣妾和六公主始终不能痊愈,通嫔都跟着病倒了,臣妾只能找人卜算,却算出是与宫中某人命数相冲。”
佟佳氏眼神犀利看向方荷,一字一句道:“臣妾请了钦天监的监正来算,算到孤星自南向北,直入西北,夺他人气数,只为自己扶摇直上。”
“除了扎斯瑚里氏,宫里再没人符合这个条件。”
从江南回京,便是自南向北,慈宁宫正好在紫禁城偏西北的位置。
康熙沉着脸问:“依你所言,春来也是才进慈宁宫,若朕封她为妃,你又如何说?”
方荷看了眼春来,春来噗通跪地,吓得都哆嗦起来了。
老板猛如虎,看把孩子吓得。
佟佳氏冷笑,“臣妾本来不欲多说,怕冤枉了谁,先特地请法源寺的大师推算了这人的生辰八字,却正好与扎斯瑚里氏的生辰对上了,这又怎么说?”
不等康熙说话,她眼泪扑簌直往下落,一脸悲切:“若皇上还是不肯相信,只管将钦天监和法源寺的大师请过来,一问便知。”
“臣妾早无恩宠在身,不过苟延残喘几载,就再也不必刺万岁爷的眼,更不会为了争宠,非要中伤万岁爷放在心窝子里的女人。”
康熙听她说得如此哀切,甚至整个人灰败到了无生趣的模样,记起过往的情分,到底没忍心说重话。
表妹的身子,确实不好,这会子若是驳了她的面子,压下此事,佟佳氏会做出什么事儿还真不好说。
一旦传出去,朝堂里弹劾他不孝的折子也少不了。
有佟家在,他完全没有此事能压下去的侥幸,那到时……方荷红颜祸水乃至孤星命格的事儿,就更不好解决。
他沉吟片刻,看向孝庄:“皇玛嬷,命格一说,实在是虚无缥缈,也不能只听一人之言。”
“但事关您的凤体,朕也不敢轻视,不如就先将方荷禁足在大佛堂,此事朕定会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您看如何?”
他没问方荷,以方荷的聪慧定会明白,他如此做是为了保护她。
有赵昌在,此事他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是佟家所为……康熙眸底闪过一抹暗色,那他就该好好敲打敲打两位舅舅了。
孝庄扫了眼方荷,她知道自己这病是怎么来的,自无不可,就是不知道这丫头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