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娘子:“……”不管听多少回,她总觉得这丫头有点做老鸨的潜质。
但其他人并不这么觉得,大家虽然安静下来,神色却肉眼可见得更兴奋了些。
天天忍着想套老板麻袋的冲动,培训了那么久,好歹肥羊……咳咳,客人来了,他们不好好发挥,都对不住他们磨薄了的后槽牙。
周二赶着马车,远远就看见地上还没收起来的红绸和天涯客栈四个字,心下稍稍放松,不由得叫马车快了点,很快就到了客栈大门前。
“哟,这位爷您一看就气宇不凡!”林辰再次凭着自己的腚撅开别人挤上前,冲周二热情道。
方荷:“……”
她一脸怀疑人生地看向梁娘子,她说这话的时候,有这么骚气吗?
梁娘子翻个白眼,摇曳着拉娜仁回去守柜台。
娜仁因为脸破了相,身板也不像汉人,不喜欢跟人应酬,她身后云生也沉默跟了进去。
林辰叫人帮忙拉住马,热情跟周二搭话。
“爷可是赶巧了,我们客栈新开张,今儿个不管是打尖还是住店,都有优惠,上房只需要一两银子!”
周二:“……”你们明抢多好呢,还给我们一间房住,也是怪好心的。
周培公从马车里笑着跳下来,满脸调侃。
“我们瞧着不像冤大头吧?身上也没什么油水,可住不起黑店啊!”
要是在扬州府府城,上房要五两银子也没人说什么。
可仪真县的价儿,周培公与老友书信往来大概知道些。
县里头的上房约莫着才八钱银子,这又不是码头边儿上,一两银子跟明抢也没甚区别。
林辰赶忙解释,“咱们可是正经买卖人,这位爷别误会。”
“一两银子包了您二位的早饭,而且您进去看看咱们的房间就知道了。”
“咱们洗漱用品全都是用得上好的,而且被褥一天一换,屋里一天两回打扫,还熏了香的,比扬州府的客栈住着还舒坦呢。”
方荷不敢把后世的东西苏出来引人注意,可这个世道有的东西,她都做买卖了,自然要做到最好。
比如被褥套一层被罩,方便拆洗。
屋里打两组衣柜,放上木头衣架,可以挂衣服。
洗漱和方便的地方连上竹管,直通后门处的夜香桶,免得往外抬,还方便夜香郎收走。
后院有好几组石臼,用木头和绳子固定在上面,做了脚踩的简单洗衣台,也不叫大家干受累。
房间里,洗漱的香胰子、牙粉、猪鬃毛牙刷都做成小份,一日一换,这都是加分项。
能在这种地方住客栈的,多是南来北往的行商,缺钱的就少,他们更图一个省心。
一句话,对挣钱,方荷从来不会敷衍。
果不其然,周培公听了这话,频频点头,连周二脸上的惊疑和警惕都落下去了。
他们过来住新客栈,图得不就是个舒心么?
要这么说,一两银子一天,他们还是愿意住的。
林辰叫人把马车安置好,顺便去喂马,引着二人往里走,脸上还有点委屈呢。
“而且咱们客栈里不光住着舒坦,每到了饭点儿,还有节目提醒大家用膳呢。”
“这价儿非常良心了,按我们老板的话说,我们这都不挣钱,最多就挣个口碑。”
“哦?你们东家是本地人?”周培公感兴趣地问道。
北方人都称呼主家为东家,只有南地某些地儿,才管商号的东家叫老板。
林辰目光闪了闪,笑着点头:“可不是,我们老板就是仪真县人,原本跟着家人在扬州府。”
“后来家里人去世,就回来老家守着老宅过活,又不想坐吃山空,这才起了个营生。”
周培公听着林辰说话,很放松地踏入了客栈。
一进门他和周二就闻到了好闻的花草香气,叫二人都不由纳罕。
南地哪怕没有北方冷,这时节普通人家也养不起鲜花,这主家老板倒是有本事。
也没看见有鲜花,只柜台和与之相对的小高台上,摆着些普通的万年青盆栽,哪儿来的花草香?
周培公年五十三,十九岁便做了官,才致仕不足两载,以他多年为官的城府,也没急着问。
眼见林辰能说会道,还一脸委屈,周培公失笑之下,叫周二先去交了对方要求的十两押金。
他气定神闲坐了下来,等着对方说的汤圆和赠送的小年饭。
等周二回来,汤圆并着四喜丸子,将军过桥,水晶肴肉,拌千丝,龙须春卷,还有一大碗文思豆腐汤,把桌上摆了个满满当当。
负责上菜的伙计笑道:“今儿个我们的汤圆里有彩头,贵客用的时候慢些吃。”
“若得了彩头,今儿个咱们就送贵客一场好戏。”
周培公失笑,他做官多年,甚至连宫中的大宴也有幸参与过,什么好戏没看过。
周二也只念叨:“那还不如给我们免些房费来得实在呢。”
伙计嘿嘿笑,“我们老板说,叫贵客高兴是应当应分的,可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您就当花一份儿银子买了双份的舒心,四舍五入也等于省钱了不是?”
周二:“……”
周培公被逗得大笑,“好,那我们倒是要看看能不能吃着彩头了。”
“要能得着彩头,好戏无所谓,老夫倒想与贵东家喝上一杯,天涯比邻处得遇有趣之人,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方荷饿得不行,去后面偷吃刚炸好的小银鱼去了,掀开后门的帘子进门,就听到了周培公的话。
她好奇地探了探脑袋,看到一个蓄着中长美须的老人家,瞧着气度不凡,颇有些像方荷曾经见过的那些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