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诈的「黑犬」依旧紧紧跟随。
他以为,我只是引诱他往山头撞去。
「黑犬」十分不屑这样的「把戏」,甚至没怎么刻意抬升高度——
堂堂的王牌飞行员,怎么会被一个垂死挣扎、想要故技重施的女飞行员捉弄?
然而在山口等待他的。
不是唾手可得的「山茶」。
而是三枚黑洞洞的重型高射炮口!
几声炮响,刺眼的火光骤然映亮夜空,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在山谷中隆隆回荡,「黑犬」被一大团艳丽的橘色火焰包裹着,像是在魔鬼的襁褓中缓缓坠落。
我驾驶着破损的「山茶」,摇摇晃晃地迫降在不远的平原之上。
跳出机舱后,我不忘把舱内的机枪带走。
想了想,又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机身残片后,这才飞快地往山口的平原跑去。
如果放这畜生再次逃脱,我不会原谅自己!
「黑犬」在雪白的平原上燃烧着。
我举着机枪慢慢靠近机舱,用英语喊道:「双手高举,走出机舱!」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零件在高温下爆裂的声响。
我一脚踹开变形的舱门,里面没有尸体,也没有人。
没死?
我骂了句脏话,立刻转身往山口跑去——「白虎」和「秃鹫」都还在那里,如果他们没有携带近战武器就糟了。
在日寇那种丧心病狂的培养模式下,出来的无论是飞在天上还是扔在地上,都是伤害巨大的毒瘤。
沿着覆盖着雪的小路往上,我看到了运送高射炮的车轮印记。
以及,一双歪歪扭扭的脚印。
脚印周围还撒着暗红色的血滴,似乎刚离开不久。
我握紧着手中的枪,慢慢往上走着。
在山头唯一的平台上,隔着很远,我就已经看到了高射炮的架设炮台,以及被浅色布掩盖的卡车,车顶上面已经有了积雪。
由于岩石遮挡,看不清车底。
目光落在一边,我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卡车旁还有两个人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整个平台上空空荡荡,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小野秀夫就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虽然他负伤程度比我重,然而却在暗处。
让他失血而死,的确很容易;
但要在濒死的野兽嘴里救下生死未卜的队友,必须争分夺秒。
我端着机枪,屏住呼吸,一步步往前。
十步左右,我靠近了卡车,端着枪立刻往车底看去。
空无一物。
就在此时,我头顶上突然一凉——不好!
车顶的积雪忽然炸开,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直接砸中我。
手里的机枪被猛然撞飞,掉落在岩石缝隙之中。
浑身烧伤、满脸是血的小野秀夫双眼通红,此时居高临下骑在我腰上、两手用力地死死掐住我的脖子,野兽一样低声嘶吼着:「支那女人!你的,死!」
他脸上的血污和皮肤碎屑不断掉落,强烈的窒息感让我几乎要昏厥过去。
我死死抠住他本就烧得稀烂的手臂,可他只是闷哼了几声后,继续加重了力气。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眼眶开始肿胀发紫,全身血液几乎全部涌到头顶,四肢开始陷入麻木僵硬。
我几乎快要看见自己惨死的模样——
不是在万里长空,而是在泥泞的雪地里、被一头畜生活活掐死。
不能就这么结束!
不能!
求生的本能疯狂席卷了我的大脑。
那一刻,我终于在各种走马灯中,回想起了前生学过的柔术自救措施。
我盯着小野秀夫,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就在这一瞬间,同时将手肘塞入自己的肋骨两侧,避免他的膝盖夹住我的上半身。
与此同时,我的两只手同时死死握住他的右手手腕和肱二头肌,立刻锁死了右边整条手臂。
下一刻,左脚跨在他的双腿外侧,右脚撑到他的两腿空隙之间,骤然爆发用力挺起腰部,直接将他往一边翻在了地上——这还不够!
就在他一脸惊疑、想要重新压倒回来时,我已经扭转局势,从怀里掏出那块从「黑犬」上得来的机身碎片,对着他的颈部大动脉就是狠狠地一扎!
用「黑犬」的碎片彻底杀死黑犬。
扎透了野兽的动脉。
让真正的雪峰动脉线得以绵延!
鲜血从那丑陋的皮囊中喷射而出,滚烫地溅落在满地的雪上。
手底下的躯体渐渐停止了抽搐,低头看时,那对浑浊的眼珠已经凝固,一片洁白的雪落在当中。
下雪了。
我坐在地上,手里依旧死死攥着那块碎片,眼皮越来越沉。
熟悉的脚步声从山口传来。
我听见周北光在喊我的名字,想要睁开眼看看昔日的队友。
可是映入眼帘的,只有夜空中漫无天际的雪花。
第11章
那天,雪峰线入口,下了好大一场雪。
有人说,看到联大的师生从雪地里拖回两具尸首,一男一女。
男的那具,是传说中杀人无数的日寇王牌飞行员。
女的呢?
女的是联大逃难的女学生。
女学生?
没错,据说,她还是学员里唯一的女飞行员。
他们最后同归于尽了?
不,是女飞行员赢了。
她用最后一口气,见到了自己的同伴。
有留下什么遗言吗?
有。
她说,
对不起,长官。
这次,我不能返航了。
第12章
「傅小姐,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