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免有几分心存愧疚,昨儿他一夜未眠,
“奴婢并无什么想吃的。”宁泠专注地绣着花。
无声的沉默蔓延在室内,裴铉脑海里回想着昨夜的话,倏地突口而出:“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宁泠抬了抬眼,眼底清明:“侯爷说呢?”
人在屋檐下,她不想把话说得太清楚,可难道他裴铉没有几分自知之明吗?
“我知你惶恐不安,担心以后受了欺负,怕我冷落忘了你。”裴铉眼眸望着她,“那我抬你做侧夫人可好?”
同样是妾,可也有等级高低之分。
侧夫人要上报朝廷,过了文书,可以代表侯府参加聚会,逢年过节也可以入宫参加宫宴,而且不可能被买卖。
而姨娘则简单得多,入通房丫鬟
的地位略高一些。
故而民间有传闻说,侧夫人是半个正室。
裴铉以为自己可谓诚意满满,整个盛安城内都没几个像他这般,未娶妻先纳侧夫人的。
宁泠听了却是如坠冰窖,心底生寒。
被官府登记在册,仍她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插翅难逃。
“还不开心吗?”裴铉靠近宁泠,揽住她的肩膀,“这下总不怕我会忘了你了。”
昨日她们的对话,他历历在目。
宁泠最担心的不过是未来受辱,他便扫除这些,让她安心无忧地好好待在侯府。
“其实让侯爷永远记得奴婢,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必如此麻烦。”宁泠难得笑了笑,顾盼生辉甚美。
见她肯给自己几分好脸色,裴铉笑着挑眉道:“宁泠有什么好办法?”
当然是以牙还牙,宁泠却不明说,只问道:“端看侯爷愿不愿意。”
第42章
裴铉漆黑的眼眸沉了几分:“若说离开侯府,想都不要想。”
她心心念念都想出府,昨夜用激将法他看出来了。
宁泠眉眼生动地笑笑,伏在他肩头乖顺说道:“侯爷都肯给我侧夫人之位了,奴婢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裴铉那肯主动放她出府,但她又不是出气筒,不可能白白忍下这两巴掌。
见对他的冷漠无视溶解消散,裴铉唇角上翘,语气温和了些:“那是什么办法?”
宁泠撒娇似地窝在他怀里,语调调皮:“先说好,我说了不论你是否答应,你都不能生气。”
裴铉见她还愿意亲近自己,心情也好了几分:“你说。”
“侯爷害奴婢冰天雪地浣洗了几个月衣服。”宁泠声音带着幽怨,一点点给他分析,“昨儿更是逼得奴婢生生挨了两巴掌,说一点怨气都没,那是骗人的。但侯爷愿意让我做侧夫人,奴婢心里又甜蜜蜜的,可是此举无异于当众打了未来夫人的脸面,奴婢以后定是她的眼中钉,此事需从长再议。”
“然后呢?”裴铉的剑眉蹙了几分,她说得话在理。但她可怜兮兮说了一堆,必定还有后话。
宁泠的手轻轻抚上裴铉的脸:“侯爷若肯让我扇一巴掌出气,从此以后我心里绝无半点怨恨了,死心塌地伺候侯爷。”
他裴铉不是擅长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喜欢训狗吗?她宁泠也可以学,只是虽然不宜和他硬碰硬,她可以撒娇卖乖。
不出意外,裴铉的脸色阴沉了几分,面色冷峻。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此辱。老师教功课学得不好,也是打手心。
小时候闯下大祸,最多也是请家法甩鞭子,纵使皮开肉绽,也绝无可能伤脸。
“说好了不生气的。”宁泠抚摸他的手放了下来,声音也淡了几分,“是奴婢不分尊卑,口出狂言了。”
她又恢复成冷若寒霜,面色冷漠的样子。
“除了这样,其他都可以商量。”裴铉语气生硬。
宁泠又继续绣花,声音淡薄:“能让侯爷永远不忘记奴婢的方法,恕奴婢愚钝,还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
小时候村里的朋友玩耍,大些的孩童仗着优势霸凌欺负宁泠。
她哭得稀里哗啦,去找娘亲告状,可是娘亲告诉她。
想要不被欺负,只有靠自己。
不论别人有多厉害,他敢打她一拳,虽然明知自己不可能打赢,也要狠狠咬一口。
让别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欺负了她必定会付出代价。
他裴铉凭空无故污蔑她两回,她不可能好脾气地再服软。
见她铁了心,裴铉脸色也不好看,袖子一甩,怒气冲冲出去。
宁泠端坐在榻上绣花,眼神都没抬一眼。
书房里林韦德老实地研磨,不动声色地觑了眼自家主子。
宁泠的事情,他很快就得了消息。
后来珍珠的嚎啕大哭,嗓门大得很。
又很快让人明白了来龙去脉。
看侯爷的脸色,估计没把人哄好。
不过这才是意料之中,打碎花瓶一事宁泠都能挺直背脊,傲骨铮铮去浣衣局。
更别说逼得宁泠扇了自己两巴掌。
裴铉书案上写着奏请侧夫人的文书,只草草写了个开头,笔就悬在手上,迟迟不曾再落。
他不在乎什么先纳妾,后面亲事不顺,授人口柄。
但宁泠说得眼中钉,肉中刺是事实,而且看宁泠那态度,估计真请封了侧夫人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心烦地把笔一扔,墨迹迅速污了文书。
“听说前阵子宁姑娘要了打赏剩下的金瓜子。”一旁的林韦德出声。
“嗯。”
见侯爷没有打断,林韦德继续:“盛安城过年时候,许多大户人家都会将金子熔铸成各类可爱的小动物,或是各种花骨朵儿,颇讨小姑娘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