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数次懊悔,怪自己太贪心,什么都想要,最后却一无所有。
他在神明前立誓,只要她活着,哪怕她再也不肯与他相见,他亦心满意足。
其实他以为宁泠纵然活着,也不愿生下孩子。
可宁泠竟然生下了,而且他仔细再读信,不难发现她诸多放不下的担心。
宁泠不仅活着,连他们的孩子也健健康康。这已是意外之喜,他不能太贪心,不能再去逼她。
“你娘亲说好久回来找你呢?”裴铉眼眸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和他很像,路上行人一眼便知是亲生的地步,唯独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眸与宁泠相似。
“等我能保护娘亲了,她就会回来。”宁泽铭也偷偷打量眼前人,“我叫宁泽铭,光泽的泽,铭记的铭。”
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真的是他爹,他们长得好像啊。
裴铉又刹那间恍惚,铭记的铭。
宁泠想铭记什么?是他们一年的爱恨情仇?还是坠崖的万千痛楚?还是对他的滔天恨意?
“小公子与侯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林韦德笑呵呵的。
虽然夫人走了,但侯爷终于有后了,侯爷定会慢慢好起来。
“是世子!”裴铉斩钉截铁。
泽铭是他与宁泠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含辛茹苦,一个人异乡他客生下的孩子。
他答应过会爱他护他,用生命保护他。
白佳心惊胆战地望着眼前场景,没想到小泽铭的生父竟然是个侯爷。
一队整齐有素的队伍,皆都衣着不凡。
白佳心里百思不解,宁泠说她是妾室,可妾室的孩子能做世子吗?如果是正妻,宁泠为什么要走呢?不过她哥哥应该有救了。
“你是白佳?”裴铉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有礼道:“多谢了,你哥哥的事情我会命人处理。”
他们对宁泠有救命之恩,她向来难得托付一件事件给他,定要办得漂亮。
白佳拘谨地点点头:“劳烦你了。”
“林韦德去找当地郡守过来。”裴铉看了眼天色,虽然天色已黑,可事不宜迟。
“是。”林韦德面色窃喜,侯爷这是原谅他了。
说完话裴铉小心翼翼地牵住宁泽铭的手:“咱们进屋去等,外面风大。”
孩子的手小小的很软,他稍稍用力估计都能弄伤。
裴铉懊悔没有带几个照顾小孩的婆子来,他对如何照顾小孩子一点不知,听说小孩子娇贵易生病。
白佳和周婆婆热情地为裴铉端茶倒水,裴铉看着周婆子才想起信封后还附着一张卖身契。
估计宁泠担心宁泽铭一个人去盛安城害怕,身边没有亲近人。
让他带走宁泽铭时,一并带走从小照顾他的人。
她爱这个孩子,裴铉毫不怀疑。
那她是否对他也有一丁点爱意呢?对孩子如此担忧,爱屋及乌对孩子的父亲总不至于满怀仇恨吧。
想到这些,裴铉的心安稳了不少,眉眼舒展。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宁泽铭的眼眸,真像,可惜只有眼睛像。
没多久,江南城最大的官郡守急忙忙跟着林韦德骑马赶来。
身后跟着一堆官员。
“侯爷,你大老远来有失远迎啊。”郡守紧张地擦干汗水。
罗刹来了,谁不怕。
裴铉嘴角勾起冷笑:“郡守大人治下不严,下属滥用私用私刑,欺压百姓的诉状都告到本侯这儿了。”
郡守傻眼了,谁这么有本
事?那个蠢货干得好事,这么不长眼。
谁都知道这位侯爷深厚皇上信任,受命监察百官,最见不得以官压人,欺压百姓。
“请侯爷给属下一点时间,时间定会处理好。”郡守点头哈腰,满面愁容。
“不必了,本侯已查清。”裴铉眼眸阴鸷,“通判家的嫡幼子无法无天,现在还将人扣在牢狱里,随本侯去牢狱接人。”
郡守身后的李通判闻言,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没想到那孽子闯下塌天大祸。
郡守狠狠狠了一眼,还要连累他。
“爹爹,你要去看白叔叔吗?”宁泽铭轻轻拉拉他的手,“带我一起嘛,我好久没见他了,好想白叔叔。”
宁泽铭除了娘亲,最熟悉的人就是周婆婆和白家兄妹。
尤其只有白洲言一个男子,从小带着他玩。
裴铉听了微不可察地皱眉,心里顿感隐秘难言的不适感。
说不出为什么,只是从宁泽铭的小嘴里听见他挂念别的男人不舒服。
“好。”裴铉本不想带宁泽铭去,牢狱血气重不干净。
可宁泽铭仰起他小小乖乖的脸,用与宁泠相似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央求他。
他再也狠不下拒绝,这是他儿子的第一个要求,他无法开口拒绝。
“白姑娘一起吧。”裴铉毫不费力地抱起宁泽铭,转身对白佳说道。
林韦德找了马车给白佳,宁泽铭被裴铉抱在怀里骑马。
“以前骑过马没?”裴铉小心地调整坐姿,安抚着摸摸宁泽铭的脑袋,“怕不怕?”
宁泽铭亮晶晶的眼眸满是兴奋:“不怕,以后爹爹能教我吗?”
“当然能。”裴铉笑着肯定,“泽铭想学的,爹爹都乐意教。”
裴铉的心被填的满满,多年的阴霾一扫而光。
裴铉为了照顾宁泽铭,特意放慢速度。
他有意与孩子建立信任,找着话题交谈:“宁泠和你提过爹吗?”
“提过。”宁泽铭面露回想,“说爹爹在外做生意,忽然没了行踪,现在终于有消息了。”
裴铉松了口气,他以为依照宁泠的脾气,会说他死了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