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秦延一直没有睡,他就在平清宫门口坐了一晚上。
直至天光大亮,宫人给他送来早膳他才起身。
这些天他虽然被囚禁,但审判结果还未出来,衣食方面宫人也丝毫不敢怠慢。
送来的早膳也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盛,桌面上几乎全都被占满。
杜贵妃挂心他,每日晨起都会亲自熬一盅汤让人送来给他,变相的告诉他,只要有她在,就一定会想办法替他周旋。
秦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宫人服侍他用早膳,他看了一眼杜贵妃宫中的小宫女,抬手指了指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彩儿,”小宫女低垂着头,不敢去看秦延。
“行,彩儿和星纪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秦延吩咐道。
“是。”
彩儿福了福身,主动走上前来替秦延布膳,她先是给秦延盛了碗粥,又拿着筷子认真的给秦延布菜。
秦延轻飘飘的看她一眼,笑了笑,安静的用着早膳。
星纪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待秦延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彩儿又将杜贵妃给他熬制的汤拿出了,舀了一碗放在他跟前,“这是贵妃娘娘早晨特地起来熬的,她让奴婢告诉殿下,让您莫要忧心,她会想办法的。”
秦延认真的盯着她看,饶是彩儿再怎么竭力克制,她的手都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轻颤。
秦延拿着汤匙慢慢晃动,却迟迟未曾喝,他长叹一口气,平静道:“是侧妃让你这么做的吧?”
彩儿本就才进宫没几年,没多少阅历,要不是家人在孟予月手中,她怎么着也不可能来干这种事。
现在被秦延直接揭露出来,原本的镇定也装不下去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叫嚷着:“殿下饶命,奴婢一时鬼迷心窍。”
星纪拔剑欲杀了彩儿,却被秦延喝止了,“星纪,把剑收回去。”
星纪虽然不解,但也还是照做。
秦延轻笑一声,今日难得的好脾气,“起来吧,本王也没说怪你。”
彩儿哪里敢啊,一直跪在地上磕头。
见她不听劝,秦延也索性没管她,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汤,嘴角上扬,眼神默然又悲戚,“看来她当年嫁给我,可真是极为不情愿啊。”
“这几年也是难为她了,整日对我笑脸相迎,心中可能已经将我骂的体无完肤了吧。”
星纪蹙眉看着秦延,只听他又道:“星纪,往后你就去保护柄儿吧。”
星纪正想问出自己的疑问,一抬眸就见秦延已经端着汤碗送到了嘴边,“殿下。”
他这动作太突然,星纪来不及制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延将一整晚汤全都入腹。
星纪冲上前来扶着秦延,对着外头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秦延拉着他的手腕,对着他摇摇头,“没用的,之前造的孽,现在报应来了,这一次,我逃不掉的。”
“殿下,您别放弃,一定会有办法的。”星纪眸中尽是焦急。
“柄儿是我唯一的孩子,他以后就要靠你保护了,”秦延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这里面是休书,你帮我给她,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走上这条路,她要是想离开,就让她走吧。”
说完这话,秦延口中就吐出一大口鲜血,星纪伸手去帮他擦,结果发现越擦越多。
孟予月给的毒药很猛,秦延方才又喝下了一整碗汤,还没等太医过来,他就已经没了。
彩儿知道自己这条命必是保不住的,在其他人动手擒住她之前,她就转身一头撞在了柱子上,血溅的很远,将桌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膳食全都染红。
宣宁帝在早朝上得知这个消息,沉默了良久,只下了一道旨意,秦柄承袭瑄王爵位,瑄王府众人,全都随其去封地。
这一行,由慕容珺带军护送,明日就出发。
下朝后,宣宁帝也没有去看瑄王最后一眼,直接回了紫宸殿,摒退伺候的人,对着暗处问了一句:“通河,朕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吃过早膳后,木清辞和沈榭在院中陪阿福玩,流空在一旁给他们说着这件事。
“慕容珺?”木清辞觉得有些好笑,“看来咱们这位陛下
啊,是怕我们连他的皇孙都不放过,才让慕容珺去送这一程吧。”
“但他就不怕慕容珺因爱生恨,在路上杀了孟予月和秦柄吗?”
阿福最近体重丝毫未减,木清辞身子本就弱,沈榭伸手将阿福从她身上拎下去,同时还不忘打趣木清辞一句:“如果慕容珺是你这个性子,陛下肯定就不让他护送了。”
阿福用嘴在他腿上轻啄了一下,回窝里孵蛋去了。
木清辞白他一眼,让流空去拿纸笔来,她提笔之时才发现不知道该写什么,最后只在上面勾勒出了一枝栀子花,就让流空送去给孟予月了。
流空本来都已经走了,后来又折回来补充了一句,“陛下还下令,今晨开始,瑄王府的禁军,就已经换成了慕容都督手下的人了,他也亲自在瑄王府门口守着。”
“......”
*
刘喜去瑄王府宣旨的时候,慕容珺也是跟着一起去的,但他并未踏进瑄王府,只带着一队人在门口与禁军交接之后就一直守在门外。
瑄王府的大门并未关上,孟予月起身后往外面看了一眼,只能勉强看到他的一半侧影。
他果真是恨极了她,连见都不想见到她,如果不是宣宁帝下旨让他护送,他可能还巴不得她死在去封地的路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