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样笑语盈盈地望着他,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对他撒娇。
——根本拒绝不了。
谢斐喊丫鬟来给盛云霖沐浴,还叮嘱丫鬟要注意她的脚踝,别让她滑倒了。盛云霖似乎真的变乖了,反复保证以后一定会注意看路。
谢斐回想了一下,自他认识盛云霖起的十五年里,这位殿下似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么乖觉过。
感觉略有些奇妙。
就寝之后,盛云霖又说睡不着,抓着谢斐给她讲故事。
「我不会这个。」谢斐无奈道,「不然你找个话本来,我给你念吧。」
「随便讲讲嘛,你这三年云游四海,总有些见闻吧?曾经我在宫里睡不着,也差人讲故事给我听,什么江湖传奇之类的,听着听着就困了。」
真的不会越听越精神吗?谢斐想。
不过,他似乎注意到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谁给你讲传奇故事的?」谢斐问。
盛云霖:「……」
谢斐似乎轻轻「呵」了一声:「方宜之吗?」
盛云霖:「……」
沉默了一会儿,盛云霖讪讪道:「你居然记得他的名字?我只记得他姓方。」
是了,她的若干位有名无实的男宠之一,之所以被献进了宫,也是因为戏文话本写得颇有名气,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且人又嘴甜。
谢斐「嗯」了一声,不过语气似乎有些不善。
盛云霖觉得这事儿恐怕不是她随便撒撒娇就能过去的。
她试探性地问道:「你都知道的吧?其实我都是利用他们的。比如那个顾章清,名义上是王大人送进宫的,实际上七拐八弯的,真正背后的人是霍玄承。我有意让他读奏章给我听,其实他看到的东西,都是我安排好的,传出去的话也是。」
「我知道。」谢斐道。
「还有那个方宜之,打着给我讲故事和排戏的名义,写了不少影射朝堂的本子。他背后的人以为可以通过他来煽动我,奈何手段太低级了,反而能让我推断出他们都想对付谁。」
「嗯。」谢斐的语调亦是平淡。
见他一点儿别的反应也没有,盛云霖抓着他道:「真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用的,我从来不干多余的事儿。」
夏夜蝉鸣阵阵,竹影半墙如画。
室内熄了烛火,榻上只剩下窗外洒落的泠泠月光。在这样的清辉之下,谢斐对上盛云霖的眼睛。
「可他们依旧陪着你。比我在你身边的日子,要多得多。」
盛云霖的心里忽然被揪紧了。
那些年……
那些年里,她以为谢斐是讨厌她的。
可他却连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名字都记得住。
……她到底做了多少让他伤心难过的事?
眼泪忽然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啪嗒一声,滴落在榻上。
「怎么了?哭什么?」谢斐忽然有些慌乱,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惹她哭泣。
「对不起。」盛云霖抹了抹眼睛,「重活一辈子,好像变得爱哭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谢斐有些无奈。
他刚才不该说刚才那句话的。
「因为后悔。」盛云霖哽咽道,「当年没有发现你的心意,让你那么难过。我现在也特别特别难过,那会儿的我真是糟糕透了……」
「别说了。」
谢斐捧住盛云霖的脸,亲了亲她眼角的泪。
苦涩,微咸。
然后,顺着那滴泪往下,亲吻她的面颊,唇角,最终停留在唇上。
辗转反侧。
盛云霖环上他的脖子,抽噎着亲吻他。
她带着啜泣声的吻似乎有一种蛊惑的力量。
「啪——」的一声。
谢斐脑海里理智的那根弦,终是崩断了。
这个原本很温柔的吻进一步被加深,转变成了无节制的索取。他第一次那么粗暴地对待她,盛云霖的眼角微微泛红,可他糟糕的心思却来得愈发汹涌。
这样的良宵,这样的人。
他等了足足十五年。
曾经以为再也等不到了,却失而复得,也因此更让他视若珍宝。
他亲吻她的耳垂、锁骨、肩颈,也再度看到了她左肩上留下的疤痕。
谢斐轻轻地抚摸了上去。
那是盛云霖为了救他,替他挡下的一箭。
「……还是让你留了疤。」谢斐的语调有些哽塞。
谢斐还记得盛云霖背上的那些伤,那些她轻描淡写的疤痕,即便金枝玉叶地养着,也久久褪不去。
他很自责。他以为起码这辈子,他能保护好她。可他依旧没能做到。
盛云霖搂紧了他,对他道:「我心甘情愿的。」
她吻了吻他的发。
谢斐的手掌抚上她的背,抚过那对蝴蝶骨,顺着中间的脊柱线一寸寸往下。
肌肤相触的暖意袭来,盛云霖的身体微微一颤。
……
盛云霖窝在谢斐的怀里,只觉得浑身散架,四肢百骸都是软的。
可能是因为之前不止一次和谢斐同榻而眠,而谢斐的行为一直都非常君子,所以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心理准备……
算了,都不重要,反正是她的人。
盛云霖抬起头,心满意足地亲了亲谢斐的下颌。腻在谢斐怀里的时光如此美好,她一点儿也不想动。
谢斐的手还在她光滑白皙的背部游走,盛云霖有点儿迷瞪地想着谢斐为什么会对她的背部那么感兴趣,又突然想起当初谢斐误入未央宫浴池的过往。
不过她觉得那应该不是原因所在。当时她背上全是疤痕,那么丑,谢斐恐怕也很难生出什么旖旎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