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生当真顽劣不堪,竟然把我拽塘里了。
意识混沌时,他像水妖一样游过来,拉住我的手。
等我彻底清醒,他竟然、竟然以口为我度气!
第二次了!
一个男子,竟然两次和我如此亲密!
他还问我脸怎么红了。
我把他掀水里了。
回去便发烧了,御医开了药,我也告了假。
可这几天极为不好过,梦里都是周雪生。
张扬的,大笑的,狡黠的,得意的……
亲我一次,亲我两次。
好不容易病愈,不过是寻常出游,竟然被扯到周雪生和杨文旭的矛盾里。
他误会我了。
他以为杨文旭之流这样贬低他的那些随从,是我教唆授意。
我从不知道,周雪生冷下脸来,如此慑人,像是一柄锋利的长枪。
我这才意识到,这人,小小年纪,是在战场厮杀中活下来,甚至立过功的校尉。
往日嘻嘻哈哈,张扬跋扈,总让人忘记,他是从尸山血海走过几遭的。
我从不知道,我竟然在意一个人的误会。
他可以和闹得不愉快的杨文旭冰释前嫌,为什么不能和我冰释前嫌呢?
我很难受,心里堵得慌。
我大概是病了。
做梦都在解释。
护国寺再遇,竟然暗算我,还说把我打晕帮那姑娘,还说把我送怡红楼去。
我气极。
他那么护短,护着他那些兄弟,竟然把我推出去,推给别的女人!
我昏了头了,竟然有这种想法。
回去便做了梦,梦里都是周雪生。
我竟然,对一男子有非分之想。
简直匪夷所思惊世骇俗离经叛道!
我不能接受。
焦愁,恐慌,害怕,无措。
夜夜不能寐。
我躲他不及,他竟然还主动招惹。
扬着明媚的笑拦住我的去路:「叶大人,忙不忙,喝杯茶呀?」
要不就骑在高头大马上,撩我的车帘:「叶大人,今日怎么比昨日更美些了?」
白天烦我,晚上在梦里烦我,我简直忍无可忍!
失了理智,大街上破口大骂。
骂完竟然担心他会不会就此讨厌我。
6.
我娘发现了我的异常,让我爹来与我彻夜长谈。
我攥紧拳头,第一次不敢正视我的父亲。
羞愧、悔恨似要拉我坠入深渊。
可我爹的话直奔要害:「你是不是对周家小子有些特殊情意?」
我惊惶抬头,想下意识否决,可我父亲的眼睛,平静似海,温和而包容。
我缓缓低下头。
「你一向聪慧,沉静沉稳。我和你娘从未操过心,甚至担心你慧极而伤。可是每每对上那小子,你便失了往日冷静,做些和平时相比,十分出格的事来。我们便知,你对那小子有些不同。」
「倾儿,周雪生是一个好孩子,他的父母把他教养得很好。爽朗,聪明,果敢,是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你一直循规蹈矩,喜欢他十分正常。」
「你考虑清楚。是已经非他不可了,还是可以看看其他姑娘或者公子,无论你做了何种决定,我和你娘都不会责怪半分。」
「但是,切不可强迫于人。」
焦躁难安的心绪被父亲的话抚平。
皇后姨母的生辰宴,确实是姨母看我年龄大了,让我相看姑娘的。
可周雪生又出幺蛾子。
说喜欢我。
说小孩子的坏毛病,对于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去故意招惹。
我大概是病了。
竟然觉得心口一瞬悸动。
他还走过来说叶美人貌美如花,甚得他心。
我前十多年专心读书,身边都是彬彬有礼的文人。考得功名后又忙于各种公事,勾心斗角,阴谋阳谋。
第一次见这样热烈明媚的一个人。
像一轮骄阳,破开了云层,阳光洒满地。
他会生气,会愤怒,会得意,会不屑……
所有情绪在他脸上生动浮现。
让人气恨恼怒,又拿他没办法。
大门口让一小儿摇头晃脑念情诗这种歪点子也想得出来。
那段时间,同僚全在看我笑话。
但我竟然隐秘地欢喜着。
这欢喜只持续到叶阑和他书童闲说漏嘴。
「他?写诗?大字不识几个。那都是我们写的,以为他要追求哪个姑娘……」
后面的话我听不见了。
只觉得耳里轰鸣阵阵。
那些让我心里暗喜又甜蜜的诗,是叶阑那几个玩意儿写的!
简直奇耻大辱!
我寻了由头去书院,想质问他。
他在雪地里撒欢儿,像初生的小鹿。
笑容那样明媚。
孩子心性,又像雪妖。
极会蛊惑人心。
有个书生就被蛊惑了,扔给他一个荷包。
他还拿着不放!
怒火中烧。
我直接一掌掀飞那荷包,与他交手几回合。
我真的病了,竟然骂他负心薄情。
更有病的是,我竟凑到他们堆里,试图拉近距离。
杨文旭他们可以,我也可以。
穿着打扮向他们靠近,行为举止与他们一般。
激他与我赛马,想让他对我另眼相看。
鲜衣怒马少年郎。
他在马上,一股子野性迸发。
仿若与马,与大地,与天空,与风相融。
那是我从未有过的潇洒与豪迈不羁。
我赢了赛马,他让的。
可他一副诚心恭喜的模样,好像在打发我。
与赵钰甚是亲密要去猎狍子。
我气得不行,又不能表现出来。
我不放心,又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