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日特殊,云语容亦早起打扮了一番,漆黑的头发在发顶盘成回心髻,两鬓饰以金丝掩鬓,身着藕紫色对襟大袖,显得素雅大方,腰间一抹系带,掐出纤细腰肢,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
雪素见他二人并肩而立,险些脱口喊出老爷夫人,一心认为他们虽未成亲,但那容貌气度真是般配极了。
辰时末,大内总管韩公公奉旨迎丹,来到宁府宣了一道圣旨,把宁渊连同丹药一起接入了宫。
宁渊走后不久,云语容出门登上一辆马车,也往皇宫里去了。
最近几个月萧衡经常卧病不起,大臣很久没有见到皇帝。
晌午时分,皇帝萧衡驾临奉天殿,他往大殿正中的龙椅上一坐,天子威严震慑着满殿大臣。
萧衡看着群臣,这中间有陪伴他几十年的老臣,也有一些新面孔,他们渴望在权力场中追逐什么,有人追逐理想,有人追求荣华富贵,有人追求权柄在握,他们怀着不同的目的为皇帝所驱使。
他想带着这群人再为天下百姓多做一些,可他也明白自己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他就像一头衰老的猛虎日薄西山,曾经宽阔厚实的身躯被病痛折磨的只剩下瘦削的骨架。
萧衡不打算在寿宴久留,落座后随即安排百官贺寿。大臣们心照不宣,准备好贺礼。
献寿礼需论资排辈,首先轮到的是太子萧景琛。
萧景琛走到皇帝面前,道:“父皇,儿臣这次借花献佛,和宁大人一同献上灵丹。”
若是寻常灵丹,萧景琛不必和宁渊同献,但是这灵丹非比寻常,宁渊事先透过底,这丹药是由碧禾草炼制而成。
传说碧禾草能炼成不死药,皇上找寻多年,今日得了这等好物实属难得。
这几日京城谣言传得满天飞,萧衡早就知道宁渊要献灵丹,不过眼下看到萧景瑞神采飞扬,还是忍不住好奇道:“什么好东西,需要朕的太子和首辅共同进献?宁渊,你呈上来吧。”
“是。”
宁渊从人群中走出,手捧宝盒跪地,说道:“陛下仁德,万民敬仰,皇天庇佑,特赐灵丹,借臣之手献给陛下,助陛下延年益寿。”
宝盒打开,锦布中凸着一丸深褐色丹丸,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它身上。
萧衡闲话般问身旁的内侍:“朕病后服用丹药无数,总不见效。韩林,你说这药丸当真能有奇效吗?”
这一番话看似无心,实则将宁渊的责任卸下了,言外之意便是:药起作用了固然好,若是不起效,那也只是和从前那些丹药一样,寻常事件罢了,不是宁渊办事不力。
内务总管韩林卑声道:“奴婢听说黄大夫曾医好了宁大人的断腿,黄大夫医术非凡,奴婢斗胆猜测,这药丸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萧衡满怀期待,看向宁渊,“宁渊,你吃了这药,双腿便恢复如初了?”
满殿君臣都等着宁渊承认,毕竟这药能接续断腿方可称作神奇,要不然和寻常补药有何区别。
宁渊不疾不徐,说道:“黄大夫确实治好了臣的双腿,但臣并未服用此药。臣斗胆献药,只因此药珍贵无双,是由碧禾草提炼而成,陛下曾下令凡得碧禾草者需纳贡,臣依旨献药。”
“碧禾草!”萧衡喊了出来,“朕找了多年,你是如何得到的?”
宁渊道:“此前臣双腿有伤,臣的表妹从禹州一处深潭中寻到此药,实乃机缘巧合。”
“妙极!世间真的有碧禾草!”萧衡激动的说道,一双眼睛苍老不失精明,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丹药,仿佛那就是他的命。
萧衡虽然急于续命,仍保持着君王的风度,“朕派方释问寻找多年未果,这女子竟然找到了,可见是个有造化的人,改日朕要见一见她。”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韩林说的,韩林道:“陛下金口玉言,果然灵验,不需改日,那女子此时就在大殿之中,就是前任勋阳巡抚云安的女儿云语容。”
“是她?”萧衡大吃一惊,立刻喊道:“云语容,是你找到的?”
“回陛下,是民女偶然所得。”只听人群中响起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见宋白棠身边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诰命夫人打扮的宋夫人,另一个年轻女子身着丫鬟服饰。
那丫鬟平抬双手回话,镇定地迎着众人探询的目光。
今日皇帝设宴,皇亲重臣人数众多,而且都携带女眷赴宴,聚集在一处有数百人之中。众人只看服饰品级,这女子虽然美貌动人,但并无品级,因此没有人特别注意到她。
尤其是萧景瑞,他满目诧异,瞪着云语容。
今日他入宫时特意绕到宁府接云语容,把她扮作个侍女带在身边,和随行仆人一同留在奉天殿外,料想她只得乖乖待在原地等他,任他生杀予夺。
她是什么时候擅自离开的,怎么和宋白棠在一起,又是怎么进的奉天殿?她身上还穿着四皇子府形制的丫鬟衣服。
宁渊正跪地献丹,不能左顾右盼,但是他早已听清了语容的声音,不知她为何突然出现在朝堂上。
宋白棠将她领到皇帝面前,禀告道:“陛下,老臣事先得知是这女子找到碧禾草,心想她也算是个有功之人,方才见她站在殿外等候,便自作主张带了进来,望陛下赎罪。”
“老元帅有功无过。”萧衡心情不错,对云语容说,“你想要什么恩赏赐,只管对朕说,朕重重赏你。”
云语容双膝跪地,道:“民女惟愿陛下万岁,便是皇恩浩荡。”
萧衡望着她笑了笑,语气和缓,“去把那碧禾草拿给朕,既然是你找到的,就由你亲手交给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