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不及待的想去唐府看看她,却在走到半道时开始忐忑不安,不知道等会儿见到她该说些什么?
是否该提醒她唐月度将被抄家问罪?
唐府被查抄后,女眷将罚没入教坊司为妓,他要告诉她请她不必担心,有他在,绝不会让她沦落到那个地步。
他拼死也会保下她的,就算违背办案章程,提前动用严刑峻法,他也会逼唐月度写下休书,还她自由之身。
那时候,她还会愿意回宁府吗?假如他向她道歉的话。
这一生,他还没向谁主动认错过,如果他请求,她会原谅吗?
一会儿到了唐府,她见到他贸然前来,是会笑着叫他一声哥哥,还是会怪他怨他,把他拒之门外?
宁渊心中七上八下,既渴望着见到她,又充满了紧张。
无论她怎样对他都行,他今天非要见到她一面不可,不然他当真要被噬骨的相思给逼疯了。
不知不觉,轿子落到了玲珑轩。
宁家常年只有宁玄和宁渊两人,少用首饰,他甚少踏足这种专卖女子首饰的店铺。
第一次来玲珑轩是在九年前,他买了一对碧玉耳坠送给云语容,她很是喜欢。
上次想给云语容送一份新婚贺礼,他并未亲自来挑选,只是让玲珑轩的老板将店内最贵的发簪包好送来。他将那白玉簪送给她后,见她在松鹭河的农舍里时常戴着,想必也是喜欢的。
琳琅满目的金银珠玉摆在玲珑轩的柜台上,热情的伙计一一介绍,宁渊心里如有千万根乱麻,那伙计的话听在耳朵里只是嗡嗡的飘过,他什么都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他修长的手指移到一条金色的珠链上方,道:“要这个。”
伙计两眼放光,喜笑盈腮,道:“公子好眼力,这南洋金珠足有拇指盖大小,颗颗圆润饱满,色泽浓郁无暇,是海珍珠中的极品,比黄金还要贵呢。”
这极品金珠偶得一颗已是幸运,这串项链足有五十颗同等大小颜色的珠子组成,说句有价无市毫不夸张。
伙计将金珠项链包好,放在一条紫檀木锦盒中,郑重地交给宁渊。
宁渊将锦盒袖在袖中,走出玲珑轩。
软轿落在街边,四个轿夫守候在侧,乘风挑开帘子,请宁渊入内。
宁渊摆摆手,信步朝前走。
此处离唐府还有两条街的路程,许是心绪纷乱,他想走一走,透透气。
春光淡去了,天空低垂淡白,飘荡着几缕乌云,温暖潮湿的春风迎面而来,吹得他衣袂翻飞。
经过巷子时,稚童的嬉笑声从青砖围墙内飘出,这笑声在他心头久久萦绕不散,让他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念头。
倘若他和云语容还有以后,他们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他情不自禁的幻想出一幕幕将来的画面,心头一片酥麻,柔情万千。
思绪飘荡间,唐府忽然出现在眼前,宁渊按捺住雀跃,抢在乘风前头,向门口的门子说道:“尊夫人表兄前来拜访,请通报给主人知道。”
他堂堂的朝廷一品大员,客客气气的请一个门子通传,身后的乘风皱着一张脸,有些看不下去了。
唐府的下人只要稍稍长点脑子,就该知道云语容的表兄宁渊是何许人物,论官阶论资历比唐月度都高了不止一级,见他亲自来访,不会有不奉承恭迎的。
这门子略略转了转眼珠,立即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慌忙站起来鞠躬行礼,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表舅老爷亲自到访,有失礼数,容小人进入向老爷通报……”
宁渊早没耐心听他絮絮叨叨,直说道:“不必麻烦,我是来见你家夫人的。”
“夫人?”门子迟疑了下,脸色为难,支支吾吾的说道,“夫人她不在府内,夫人年前便自行离开家门,再也没回来过。”
云语容上次回唐府时,是由文靖偷偷带进唐府的,没几个人知道那晚云语容曾经回来过,大部分人都以为云语容消失了数月。
宁渊皱眉沉思,“不在?”
第72章
门子见宁渊脸色不佳,生怕得罪了他,道:“夫人的房间还是她离……
门子见宁渊脸色不佳,生怕得罪了他,道:“夫人的房间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她屋里还有个从云家带来的丫头,您若不信,我引您亲自去看看问问?”
宁渊听说云语容从未回来,已然阵脚大乱,哪还听得进门子的话,转身将乘风召来,声音有些飘浮,“语容离开农舍后,你亲眼瞧见她回了唐府?”
乘风方才也听到了门子的话,紧张道:“那晚我跟踪表小姐到了唐府外,见她在巷口等到一个唐府的下人,二人续上了话,我亲眼见到夫人和那下人一同回了唐府,我才离开的,谁知……”
“她人不见了!”宁渊厉声训斥道,罕见的失去风度,极度的愤怒让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尖利,“你就是这么办事的!把一个活生生的人跟丢了!”
乘风自觉心虚,低头认错,无话可说。
宁渊的心像铁石坠入河底的淤泥,一点点的往下沉,心里隐隐觉得是因为他让她伤心了,所以她故意甩开了他。
她躲到了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永远不打算见他了,她不要他了!
云语容可以恼他,对他不理不睬,打他骂他都行,但是他不能忍受失去她的所有消息。
他捂住疼痛的心脏,眼底一丝针刺般的锐痛,眸子蒙上薄薄一层湿润,视线慢慢模糊。
“把她找出来。”
他吩咐的声音很轻,但乘风明白这句话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