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繁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词:“应该?”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具体叫什么,但不姓庄。”冉臻道。
她的样子很肯定, 看得出并不是撒谎。
许安繁放在桌上的手不再抖了。
冉臻没多讲什么, 收回视线看了眼表:“我得赶快吃完回去, 今天我导师的号特别多。”
剩下的时间里两个人沉默地吃着饭,冉臻速度很快,像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不到十分钟就把一份波奇饭吃得干干净净, 她抬手叫店员结账, 许安繁马上说:“我来吧。”
冉臻笑笑说不用,讲了句许安繁听不懂的话:“岳照跟我提起过你这个朋友,算我替她请。”
店员撕给冉臻小票, 她随手拿过来,塞进了牛仔裤的口袋。
餐厅里人来人往,环境喧嚣, 看着对面即将起身离开的年轻女孩,许安繁握着白色的餐勺, 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此刻十分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你会给沈队线索?”
冉臻的身体颤了颤,她没有立即回答,就在许安繁以为对方会转身离开的时候, 她轻轻开了口:“以后再告诉你吧。”
说话时冉臻的神色如常,然而眼底却混杂着犹疑、心碎与惶惑。
许安繁忽然意识到, 那年的岳照的猝逝太残忍, 如同夏日里带血的蝉迹,只留下一道无处追寻的殷红,因此而被困在二零一八年里的, 也许不只她一个。
下午许安繁就去了市局。
她站在门口打给沈执,电话通了,对方的语气很意外:“许安繁?”
许安繁说了声“沈队”,又说:“岳照的戒指找到了吗?”
沈执那边静了静。
须臾,他道:“你联系上冉臻了。”
语气不算太意外,像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许安繁说“嗯”,又说:“我有戒指的图片,不过不太清楚了,你们需要吗。”
沈执停了下,问:“你在哪儿?”
许安繁仰起脸望向院内的大楼:“市局门口。”
沈执便打电话给门卫,让对方给许安繁登记放行。
许安繁去了他办公室。
沈执坐在办公桌后,手边是一杯咖啡,速溶的袋子敞着口躺在旁边,漫散出浅淡的苦味。
“喝吗?”他问。
许安繁摇摇头。
但沈执还是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温水给她,坐回去的时候问:“你怎么会有岳照戒指的图片?”
许安繁单手捧着他递来的纸杯:“是当时她发给我的,说是网上的图片,问我好不好看。”
她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查手机,跟岳照的每一条聊天记录她都还留着。
只是那张图片因为时间太久,已经不再有清晰的格式,像素格模模糊糊地呈现出了戒指的颜色和形状。
她将手机递给沈执。
沈执审视着照片,之后用桌上的座机拨了个电话,许安繁听到他对电话那端的人道:“……之前说的那个戒指,现在有新细节,盒子是贝壳形状,里面的衬布是蓝的,你去看看市面上有没有类似款式。”
他让许安繁将图片发给自己,然后导入到了电脑里面。
能猜到许安繁的想法,沈执边放大照片边说:“现在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后续如果有进展,我会告诉你。”
他喝了口咖啡,空气短暂地沉寂下来,窗外照进来的光束中有灰尘在飞舞,墙角一盆观音竹正被空调的冷风吹得微微翕动。
忽而他又开口:“我看见网上有人说你写新书了。”
许安繁回过神来:“还没出呢。”
沈执“唔”一声:“我扫了眼梗概,是用岳照这个案子做原型的吧?”
许安繁说是。
沈执没看她,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过去这么多年,想明白什么了吗?”
他问得语焉不详,所以许安繁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是想明白岳照的案子,还是想明白其中每个人的想法。
“没有。”许安繁诚实地说。
从来都没有。
沈执一瞥她:“那为什么突然想写了?”
许安繁沉默片刻,道:“想让这件事被记住。”
她落笔的时候案子还没有重启调查,那段往事仿若真的在滚滚岁月中灰飞烟灭,如果她做不到别的,至少还可以用文字把有关岳照的一切留住。
周六那天中午许安繁去了姚老师儿子南南的生日会。
生日会的地点在姚家祖宅,读大学那会儿许安繁听陈晚说过姚老师爷爷从前是大人物,这次才真的见到姚家排场。
大厅里人来人往,衣香鬓影交错,姚诗佳正在门口跟一位客人讲话,看到许安繁,立刻笑盈盈地过来同她打招呼:“安繁你来了。”
许安繁也笑笑,把手里拎着的礼物递给对方:“这个是给南南的。”
上次听姚老师说南南最近迷上骑行,她便给对方买了一顶头盔。
姚诗佳十分惊喜:“蝎子盔,他可喜欢这个牌子了。”
然后她说:“我带你去给他,他在楼上跟小伙伴玩呢。”
许安繁跟姚老师一起上楼,南南正和几个同学围在一起打游戏,看见许安繁,他眼睛一亮:“安繁姐姐!”
一帮同学都看过来,起哄一般跟着喊姐姐。
简单跟南南聊了几句,许安繁没再打扰他和同学,打算要下楼,南南却说:“姐姐你别走,能不能给我同学签名啊?我让他们都买你的书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