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的那一刻她也做好了决定,要亲自问一问庄启。
电话拨过去,几秒之后,他接了起来。
“庄启,”许安繁很慢地说着话,“照照昨天中午坠楼去世了。”
相比许知钦,庄启得知这个消息时要冷静很多。
他没回应,许安繁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她接着问下去:“你去七中见照照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庄启还是没说话,许安繁执拗地等着。
他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小繁,你能不能答应我,不把这件事告诉警方。”
嗓音很沉,也有些疲惫。
似一阵寒流经过心脏,许安繁握着手机的指关节泛了白。
庄启叫她小繁,她却再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为什么。”许安繁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长久的沉默。
许安繁把电话挂了。
她把盛关东煮的纸杯扔进垃圾桶,然后打给沈执,说自己有线索要向他披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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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从市局回来已经是深夜,尽管她说不用,沈执还是开了车送她。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交谈,窗外景色晦暗,街灯的光影落进车内,又飞快地向后掠过。
车停在S大门口,许安繁说谢谢沈队,我下车了。
她打开车门的同时,沈执忽然道:“这段时间别去想这事儿,好好过日子。”
许安繁怔了下,意识到对方是在安慰她。
沈执不像那种会安慰人的警官,突然来了这样一句,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最后她说:“照照的案子就拜托您了。”
沈执说“放心”,顿了顿,他道:“我女儿也被霸凌过,现在还在吃药。”
许安繁惊讶抬头,但她在后座,只能看到沈执覆盖着黑发的后脑勺和一小部分侧脸。
“精神分裂,突然就缩到墙角,说有人要打她,”沈执的嗓音跟他说起岳照的死时一样平静,“要是她还上学的话,今年该准备小升初了。”
许安繁不知该说什么,本来就很疼的心脏像又被谁扯了一把。
沈执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收了话头:“行了,回去吧,后续还需要你配合的话我会联系你。”
许安繁回了宿舍,呆呆地坐在桌前,室友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晚,她勉强回答说自己有事,对方见她脸色不好,也不再问了。
浑浑噩噩地洗漱完,她临睡前给手机充电,一条来自庄启的消息浮现在屏幕上,是她在市局的时候发过来的,她现在才看到。
庄启:“明天我去学校找你。”
许安繁抿紧嘴唇,把对话框删掉了。
只睡了五个小时许安繁就醒了过来,她盯着天花板,前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再次浮现,像黥刑刺进血肉,留下墨色的深痕。
她恍惚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猝然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甚至没见到最后一面。
这天有早八的专业课,许安繁失魂落魄地去了教室,一个人坐在最后面。
陈晚发现了她,大大咧咧地在她旁边坐下:“怎么坐这儿,不是你爱学习的风格啊。”
许安繁是想要笑一下的,但看陈晚的反应,自己应该是笑得不太成功。
陈晚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我朋友去世了。”许安繁说。
陈晚“啊”了声,大约是没想好说什么,最后犹豫着握了握许安繁的手,整节课下来再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到下课的时候,许安繁电脑上记笔记的文档还是空无一字。
她脑海里一帧帧闪过的,都是岳照跟她的那些过往。
许安繁合上屏幕时,陈晚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轻声说:“你看门外。”
她愣愣地转过头,庄启正站在那里。
这节课人很多,他却轻易地捕捉到了她的眼神,隔着遥远的距离同她无声对视。
“我先走了。”陈晚搭了下她的肩。
许安繁低下脸,不再看庄启。
她有意磨蹭,但心里也清楚他不会因为这样就走掉。
到教室里人都走空她才出门,经过庄启的时候许安繁没看他,而庄启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
他个子高,跟她有着鲜明的体型差,不想让她走她就走不了。
许安繁头也不抬:“麻烦你让让。”
庄启低声问:“就准备这么一直不理我?”
许安繁不吭声。
仿佛能猜到她想法,庄启说:“小繁,不是我。”
怕她没听明白似的,他又道:“岳照的事情跟我无关。”
男生一贯散漫懒淡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可以被称为急切的情绪。
“跟你没关系吗,”许安繁仰起脸对上他漆黑的瞳孔,“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们都说什么了?”
她已经不指望能听到答案:“庄启,你知不知道你隐瞒的可能是关键的案件信息,照照后来就是在你们见面的那个地方坠楼的,办她案子的沈队长说疑点太多了,现在连他杀和自杀都判断不了。”
说着说着,许安繁的情绪又开始激动,眼圈都红了。
庄启下意识地抬手想帮她擦眼泪,她却后退一步,躲开了。
“警方那边还没找你吧,”许安繁脸上挂着清凌凌的泪珠,“我跟他们说了,你和她见过。”
她预想中庄启可能会出现的反应都没有发生,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太多改变,只是垂下手,很执着地追问:“如果调查结果是我跟她的死没关系呢?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