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他们,陶璐会比现在幸福和自由。
许安繁其实能感觉到陶璐不爱自己和许知钦,或许她生下他们的时候还是爱的,但单独抚养两个孩子的过程太累,经年之后,就只剩下责任感。
“我不怪她,这不是她的错,但我觉得,这也不是我和我哥哥的错,”许安繁望着前挡风玻璃外这座城市的轮廓,“你看过《我的天才女友》吗,我有时候会希望她像第一部开头里的莉拉那样,能够狠下心抛弃孩子消失,彻底到连照片里的自己都剪掉,然后去做她想的事情。”
但陶璐不会这么做,哪怕现在许知钦已经完全可以负担自己和许安繁的全部开销,还把当初他创业的启动资金都还给了她,她还是不分昼夜地工作,在那家外企做到了很高的位置,像一直以来那样雷打不动地每月给他们转来充足的生活费,好像这是一种对她作为母亲的交代。
“做我们的妈妈,好像让她不快乐,所以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说完这一句,许安繁停下了。
车里有一阵很长久的寂静,只剩音响里的低分贝音乐填满对话的空白。
下一个路口的绿灯转红,庄启踩下刹车,在白线前等信号灯。
他终于开口:“怎么说自己不会安慰人。”
许安繁没听明白,愣了愣。
“你这不是挺会说,”庄启似乎是微微笑了下,又好像没有,“学文学的就是不一样。”
有些时刻更好的安慰不是一切会变好,而是告诉对方,你看,我跟你一样。
你的同类有这么多。
许安繁心头轻轻软了一下。
“我是说真的,不是安慰你,而且我就是因为这个想做老师的,我想给那些父母缺席的小朋友更多关心。”她强调道。
庄启这回真的笑了:“我知道了,谢谢你。”
过了十几分钟,庄启的车靠近了S大东门,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开,许安繁以为他没注意到:“庄启,已经到了。”
“不在这儿停。”庄启说。
许安繁有点结巴:“那、那去哪儿?”
庄启带着好笑一扫她,揶揄道:“这么晚了,想去哪儿?”
继而他好心地解释了一下:“前边那个门离你宿舍近,我听我哥们儿说来的时候在那边看见的你。”
许安繁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脸腾地红了。
庄启又开了几百米,在道边停下了车。
许安繁打开车门,车内的灯光亮起来,将她脸上的红意映照得很明显。
庄启也看到了,他伸手拽了下领子,忽然不想就这么放她走了。
他一只手松松搭在方向盘上,叫住了她:“许安繁。”
许安繁回过头,庄启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你问的那个问题,要不要我告诉你?”
说的是酒瓶下面压着的那张卡片。
许安繁上当多少次还是没长记性,不设防地点点头,等他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过来点儿。”庄启说。
许安繁犹豫一下,稍微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小段距离。
庄启倾身过去,薄薄的嘴唇几乎碰着了她耳朵,不怀好意地说了两个字。
他缱绻的呼吸渗进耳蜗,许安繁像被火撩着,本来就泛红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她慌慌张张地弹开,眼珠子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他,像受了惊的小动物。
而庄启眸色漆黑,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许安繁,你欠我一回。”
第24章 无夏 所以你才牵我手吗。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晚上她输了球欠他一回, 但接在方才那句话后面,实在引人误会。
许安繁没接他的话,垂着睫毛飞快地说:“我走了。”
她落荒而逃似地下了车, 校门走几步路就到了, 前面也有晚归的人推着自行车往里进, 她跟在后面,心脏还是忽通忽通地跳着。
经过一排排宿舍楼,地上已经开始有细碎的落叶, 踩过去的时候会发出很轻的吱嘎声。
秋天要来了。
在宿舍楼门口进行人脸识别的时候, 正好有个女生从里面出来, 许安繁伸手帮她撑了下门,正要进去,对方便喊了声“安繁”。
许安繁抬起头, 这才发现是陈晚。
陈晚笑嘻嘻地说:“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连我都没认出来。”
她边说边伸手摸了摸兜:“哎,我手机哪儿去了?还说你呢, 我也丢三落四的,出门买个夜宵手机也没带。”
她们住的这栋楼离学校内部小吃街很近, 只有出门几步路再拐个弯的距离,许安繁正好也没什么事:“你先用我的吧,我陪你去, 省得再爬楼了。”
陈晚开心地挽住了她的胳膊:“你也太好了吧安繁。”
两个人在小吃街排队最长的鸡排店窗口等叫号,陈晚下午跟许安繁一起上的课, 原本她们吃完饭要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 结果许安繁回宿舍拿书的路上接了个电话,就告诉她不去了,她想起来, 便随口问许安繁晚上去哪儿了。
“我去……打台球了。”许安繁说。
陈晚挺惊讶:“啊?谁约的你?”
许安繁放轻声音:“庄启。”
陈晚看起来明白了些什么:“我说呢。”
许安繁看着她,听到陈晚告诉自己:“我今天上午有门公选,跟盛杨一起上,他说周末看见庄启来找你了,我还说不可能,人家在剑桥呢,他肯定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