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
“明宜?”
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低低的带着几分克制和隐忍,含含糊糊的轻唤,怕意识还有些不清醒。
根据眼前的景象,叶明宜猜到,孟谨礼怕一个人在这边,开了不知道几瓶烈度高的酒,才能让整个人都浸在一股酒香里。
难受,那不是…
自己作的吗?
“我…”她有些恼怒,没有进到房间,只是拎着药袋朝前伸了伸胳膊,“给你送药。”
半边手臂从亮堂的走廊,融进了昏暗的房间。
没有人接。
很快,门边的影子晃动,她看见男人扶着门,控制不住地半蹲下了身体。
“谢…谢。”
低磁的嗓音带着喘。
叹了声气,叶明宜认命的朝前走进去,缓慢走到了那团影子边。
时过境迁,站位在这一刻发生了改变,
曾经的她,是在酒店走廊,摔倒在他的腿边,只能努力抬起头,仰望着不可及的他,而现在……
拿着药袋的手紧了紧,叶明宜缓缓蹲下了身,犹豫了几秒后抚住了男人的胳膊:“你…还好吗?”
孟谨礼收了按着门的手,沉重的木门随着他的动作一寸一寸地合上。
一同被关上的,还有外面的光。
室内的酒气更浓一些,尤其是男人的身上,和他的冷香味混杂在一起。
“不是…很好。”孟谨礼半垂着脑袋回应她,被额发挡住的眼睛让人看不见神情。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只能看见他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领口微微敞着,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按着地板,手背上分明的青筋向上蔓延。
气氛莫名凝滞,叶明宜握着他胳膊的手,使了一些力气:“先起来吧。”
“为什么不接电话。”因为和她说话,孟谨礼微垂的脑袋缓慢抬起。
眼镜被人取下了,在十几厘米的距离里,眼睛对着眼睛。
叶明宜仍是能瞧见,深不可测的眸光,在望着她的时候,不停颤动着。
在包厢内还和人针锋相对,一来一回耍小心机的人,现在却低头示弱,含着三分委屈的控诉。
那股和自身气质早融在一起的沉沉的压迫感,又让她不受控制绷紧了身体。
“我…难受。”
沙哑的声音,比刚才开门时还要沙哑。
他话未说明确,不知道是在说她没接电话让他难受,还是在说,现在身体很难受。
但不管是哪种,叶明宜闪着眸光,眉都拧得更深了。
甚至是愧疚,
听见周特助说他状态不好,她还以为他会发脾气,还担心开门之后,他来凶她。
现在,谁想骂谁,可能真的说不准。
“你先起来,把药吃了。”叶明宜抱着他的胳膊,往上提了提。
没有用,
她的力气向来不如他。
“不是,身体难受。”孟谨礼盯着她,眼神专注又温和,身上的锋利和冷戾都在这一刻消散得干净。
骨子里的偏执走错了位置,变成了开始耍脾气的小朋友。
“我洗澡的时候没有把手机带进去,后来我跟你回了电话,你没有接。”叶明宜彻底没有了脾气,她咬着唇,又拽了拽他的胳膊,“如果你不起来…我走了。”
作势就是要松开他的胳膊。
“我以为…”后面的话没说完,孟谨礼慢慢站直了身子,腰还是有些弓。
“能扶我去坐下吗?”
他偏了偏脑袋,好像是醉的,又好像清醒的在她耳畔低语。
“我想去…”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叶明宜极快眨了眨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卧室。
她想,如果他是要她把他扶进卧室,她一定会不留情的把他送到门口。
“沙发可以吗?”
看上去,她又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嗯。”
暗色的房间里,一轻一重的脚步格外明显,一同伴着的,还有他们频率相同的呼吸声。
路过中岛台,叶明宜特意向那边瞥了一眼。
麦卡伦,
空瓶了。
“你…今天晚上喝了多少?”不太放心,她把人扶到了沙发坐着,“要是特别难受,还是去医院吧?”
客厅黑漆漆的,单独相处她有些不习惯,正要去开灯,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孟谨礼手心的温度烫得吓人。
这么快的反应,还真的不太像一个喝醉的病人。
不过…
她倒更希望他是没有什么事的,因为胃不好是多么糟糕的事,她很清楚。
“喝的不多。”孟谨礼缓慢地松开了握着她的手,不适地捂住了胃,低下背脊,蜷了蜷身体,“能不能…帮我冲药。”
已经分不清,是因为脑子醉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不管是什么,都很需要被陪伴。
看了一眼手中的药袋,叶明宜又一次轻叹:“孟谨礼,你这是知法犯法。”
第95章 “能帮我,戴上吗……
套房的灯被完全打开,原本在暗处模糊的装潢,瞬间变得清晰。
暖色的灯光倾落在冷色调的客厅,勾勒男人微微弯着背脊的身形,碎发凌乱地散在额前,看不清神情。
袅袅白烟从保温杯中升腾,带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淡淡的白沫在冲开的胃药里打着漩。
苦药味儿太重,哪怕已经闻过了许多次,叶明宜还是蹙了蹙眉头。
柔软的深灰色羊毛地毯上掉落着一部背着的手机,还有陷在其中不太明显的银丝镜框。
手能抓拿的物品有限,叶明宜选择先捡起轻便的眼镜。
一步一步,走向“醉醺醺的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