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回来了。”
有一道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在耳畔响起。
“她不会回来了。”
……
一遍又一遍,一声比一声响,甚至许多伴随虚无缥缈的指点声。
“你看她妈那个狐媚样子,早出晚归是出去卖了吧?”
“你知道吗?小野种这个词就是说的你的。”
“妈妈不让我和你玩,说跟着你会学坏。”
“我爸爸妈妈说了,你没有爸爸,因为你妈是小三。”
……
那些声音越来越吵,越来越吵,她只能用被子裹紧自己,捂住耳朵。
手根本遮盖不住,
又一道雷声响起,她像濒死的鱼,在雷声里尖叫着,宣泄着,
很强烈的恐惧和失落感向她袭来,
明明他在屋内那些瓢泼大雨却切切实实淋在了她的身上。
泪水早模糊了眼睛,她向外痛苦的甩出童话书,
书砸到了门上,刹那四周又变得亮堂。
放下被子,四周环境变了,
身上盖着的被褥,图案从粉色碎花,又变成了幼稚卡通人物,枕头边还放着一个毛绒的玩具。
原本陈旧的家具变成了被精心挑选后的儿童房陈设。
窗外仍旧是漆黑一片看不见光,门是虚掩着的,隐约透着微弱的光。
四周静下了,取而代之的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男人愤怒斥责:“买买买?不就生个孩子吗?什么维生素A,维生素B的,有必要吗?”
女人毫不示弱地怼回去:“你吼什么?本来我就是高龄产妇,有风险,补充维生素对孩子发育好,这点钱能省吗?”
男人不耐烦地继续道:“本来咱们工资就不高,你现在还没工资,我一个人要养三个,还多了你肚子里那个。”
“马上寄霜开学要交学费,这个家吃喝拉撒哪样不花钱,还过不过了?”
女人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孩子是你想要的,福利院也是你说去的,现在你跟我抱怨什么?”
“你想怎么办?和我离婚?把孩子打掉,还是把霜霜送走?”
叶明宜只能捂住耳朵,紧紧的捂着。
好像听见了从外面传来的,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劈哩叭啦,和雷声轰鸣一样让人心惊胆战。
很熟悉,这样的争吵一个月至少会有三次。
她想她应该出去,告诉他们把她送回福利院也没有关系,这个房间她不应该霸占,上学的学费能够省下来去医院做检查,买那些补品。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加重了你们的负担,对不起让你们这么为难……
失声了,
在尖叫之后,不论她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身体也动弹不了。
她只能掉眼泪,
一颗又一颗,一颗又一颗。
她看见电视亮了,
里面漂亮的女明星被人群簇拥着,好多粉丝举着她的名字牌,光鲜亮丽,闪闪发光。
“给你取明宜这两个字好不好?湖山宜雨亦宜晴,春色茏葱秋月明。正好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春天,你来家里是在秋天。”
在这一瞬间,一道温柔的女声像一束光,照了过来。
“我和你…爸爸,希望你无论在什么境遇,都心向美好和光明,一生平安顺遂。”
“你这成绩呀,再冲一把,清北肯定没有问题。”耳边多了一声微微叹息,在沉默了许久后,威严的男声叮嘱,“但是你喜欢就做吧,不过…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Ji…姐…m…姐姐。”奶呼呼的声音咬词不清。
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蹒跚学步,努力走向她的小影子。
心软成了一片又一片,却在伸出手的时候,她看见小影子被人抱走了,然后,是三个人其乐融融坐在沙发上,笑成一团的场景……
周围所有的景色都在流逝,
有什么轰然崩塌了,
她看着所有的身影都在和她渐行渐远,抓不住也留不住。
再最后的最后,她看见了一双眼睛,
偷走了漫空的星星,盛满闪烁的银河,泛着像是错觉一样的清光。
——
叶明宜头疼欲裂的醒来,明明沉沉睡了一觉,她仍然觉得自己无比的疲惫。
知觉一点点恢复时,她又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梦中最后她看到的那一双眼睛,
缓慢的,
原本模糊断了线的思绪,全都清晰了。
最后的意识停留是在…天台?
在转身后,她意外地发现孟谨礼没有离开,
她没有不知所措,也没有再去冷声驱逐,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的累,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连说话的气也提不起来。
太累了,腿软,
只希望下一秒,她能躺在家里的床上。
朦朦胧胧间,
男人深邃英挺的五官在眼前无限放大,
今晚,他在她的眼睛里,终于是清晰的。
她最后一个念头是…
孟谨礼,也会红眼睛吗?
全部想起来了之后,心口处又泛起了胀胀的酸涩感,手指下意识想攥紧。
忽的,她呆愣住了。
不只是因为她的手正被人握紧在手心,也因为,四周的环境很陌生,这个房间,她无比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来。
不属于她的温度隐秘的同她做着热量交换。
手被人非常具有安全感地全部包裹着,温暖地陷在料子绵软的枕边。
包裹着她的那只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筋骨分明,指骨微微凸起,因为抓她抓得很紧,白皙的肌肤下,性感的青筋顺着手背蜿蜒,直到没入解开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