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夕透过烛火,看见了彭二玲倒影在门前的影子,久久没有离开。
姜夕又等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这是在等自己回话呢。
果然,当自己应答之后,彭二玲才离开。
姜夕回过头,依旧趴在窗台前,半眯着眼睛,颇为惬意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凉气。
她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女医们撒了驱虫药的缘故,大夏天的,自己开了那么久的窗竟然都没有蚊子,光凭这一手驱蚊的本事,哪怕日后离开了乌岐,也饿不死自己。
窗外着实凉爽,姜夕懒洋洋地从床上扯过枕头,将自己的脑
袋埋入了柔软的棉絮之中,鼻尖是安神的熏香,各种适合睡觉的条件让她昏昏欲睡。
姜夕觉得自己好像就这样睡了一觉,可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听见了沸腾的叫唤声,断断续续。
姜夕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来,忽然发现正前方的大树一片火光。
不对!姜夕打了一个哈欠,盯着眼前橙红的叶子,是反光。那么,根据光源来看,大火在右侧?
姜夕下意识地转身,用脚挪开挡道的椅子,忽然,下午时彭二玲的传话回响在脑海中。
——他们是早就料到有这一出了?
谢缨又在暗戳戳谋划什么?
姜夕步子一顿,重新回到了窗台前,望向了火光的方向。
那个位置……虽然姜夕不爱出门,但她认路的能力却十分不错,就连错综复杂的皇宫她都能清清楚楚记得哪个位置有狗洞,更别提只是区区一个美林镇的布局。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那边应该是粮仓和药品库。
被放火烧了?
姜夕不相信谢缨会那么容易着道,可眼前的火光却骗不了人,即便烧的只是一个空壳子,但绝对会有损于谢缨在美林镇的威望。
一场大火,仿佛将夏夜的温度都升高了,不多时就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臭气,姜夕刚想关上窗子,却忽然看见一个黑影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飞快地穿梭,不多时,就来到了姜夕的眼前。
那道黑影忽然停下了。
姜夕关窗的动作一顿,似有所感地定定地盯着黑影,而黑影也不一动不动。
姜夕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那个黑影——是冲自己来的。
“抓纵火犯!”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忽然,巡城的谢家军从巷子四面八方涌出,而那道黑影仿佛被吓到了一样,拔腿就跑,半分钟都不敢停留。
姜夕有些疑惑,底下谢家军的数量差不多就是谢缨此次出来带的全部人马了吧,就为了抓一个人?
但很快,街道上变得‘热闹’起来了,更多的黑衣人在街上狂奔,有些身法精妙的甚至跑到了屋顶玩起了跑酷。
姜夕忽然懂得谢缨让自己不要出门是什么意思了。
那么多谢家军出动,搞不好那家伙玩的是一手瓮中捉鳖。
姜夕向来不会瞎凑热闹,干脆利落地关好了窗子,顺手还从桌上拿了筷子将窗门上的玉环穿过,再次扣紧。
当她做好这一切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扣门声。
姜夕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是我,六公主。”
是谢缨的声音。
姜夕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只露出了半双眼睛盯着谢缨。
谢缨笑眯眯:“六公主可真惜命啊,还知道不给陌生人开门。”
没有一个词是坏字,但姜夕莫名觉得谢缨在阴阳自己,于是下一刻,那可怜巴巴的半条缝也被合上了。
谢缨:……
六公主发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半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谢缨只好再敲了敲门,“今夜城中无故多出了一批刺客,本王是特意来保护你的。”
“不需要。”
谢缨再度敲了敲门,“在美林镇,谁都知道本王有个宝贝藏在客栈的最高处,指不定会有不长眼的动了歪心思,本王可担不起这个损失。”
房门一下子被拉开,姜夕冷脸:‘你算计我。’
“公主可冤枉本王了。本王表里如一,既然喜欢六公主,那自然得妥善保管。”谢缨笑眯眯地从门侧挤了进去。
却见姜夕没有多大的反应,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谢缨的眸色暗了暗,脸上的神色依旧如同春风般和煦,笑道:“六公主好生冷淡,可真让本王受挫。”
“闭嘴吧你。”
姜夕总算给了他一点反应,自己不是聋子,自然听得见谢缨那句‘喜欢’,但这样的屁话谢缨说过的又不止一句,也不止一次,无论是那一回,自己都不曾当真。
谢缨被骂了,可依旧乐不可支,“本王说的可是实话,今夜的刺客的实力可不容小觑,当然得由这里武功最高的人来保护六公主,本王次啊放心。”
“武功最高?”姜夕歪了歪头,“你?”
怀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谢缨臭不要脸,“那是自然,本王七岁可拉开十力之弓,若当年我去考取武举,也必然是个武状元。”
姜夕:……虽然她相信谢缨有那个实力,但如此自恋的神情还真是让人看着就不顺眼。
姜夕转移话题,“刺客是从哪里来的?”
谢缨挑眉,“还用问吗?自然是从外面进来的。”
由于难民回流,鱼龙混杂,即便谢缨已经派人去登记难民的来历,从中揪出了不少身份可疑之人,但比起镇里日益增多的人口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谢缨:“六公主莫非是想问他们的幕后主使?”
他笑了笑,“六公主天性善良,还是不要知道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