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二玲似乎察觉到被小看了,立马抬高了声音,“虽然我们还没有找到疫病的源头,但我们带来的神药是有用的?”
“青霉素?还是青蒿素?”
彭二玲吃惊,“是王爷告诉你的,你也学过医术?”
“听太医说的。”姜夕撒谎起来面不改色,左右这里没有能够戳穿她的人。
“太医……”彭二玲被这两个字砸的晕乎乎的,虽然说着只听从淮阳王的差遣,但面对皇室的人,还是有几分从忌惮的,但也仅仅是几分。
“真好啊。”彭二玲有些羡慕,也不知道是羡慕她衣食无忧,还是各种医术典籍取之不尽,但也仅限如此而已,能遇到王爷,是她们一生最大的运气。
“我想去看看。”姜夕提议。
彭二玲思索了片刻,既然王爷能将姜夕带来客栈,证明她是值得信任的人,因此也不是不能去看。
“好吧,随我来。”
*
姜夕被带到了义庄。
小小的屋子里,全是尸体,此时好几个女医围着一具尸体讨论,彭二玲和姜夕的入门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还是彭二玲凑近说了一声,姜夕才得到了一个正眼。
只是彭二玲这一去,也沉迷于医学探讨中,只留下姜夕站在原地。
不过这样正好,姜夕得以仔仔细细地观察周遭的环境。
说是义庄,但里面的尸体却少得可怜,只有七八具,大部分应该都拿去焚烧了。姜夕凑近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也许是刚死不久,面容枯槁,脸上还没被尸斑占据,而是透露出微微的黄色,姜夕默默地拿出从客栈里顺的筷子,趁着众人没注意,翻开了死者的眼皮。
——也是黄色。
十分典型的黄疸症状。
黄疸是由于胆红素在血液中过量堆积而产生的皮肤以及巩膜黄染现象,一般出现在新生儿身上,因为他们身体各项机能尚未发育成熟,而如果出现在成人身上,那大概是病了。还是血液疾病。
姜夕回忆起一路上的听闻,病人大多呈现持续低热,四肢酸痛,精神失常,而那些快死的人,则是呈现高热,谵妄、抽搐,呕吐,部分发作数次厚在在唇鼻有小疱疹。
姜夕丢掉了筷子,虽然没有显微镜,无法观察血液样本,但她好像猜到这场疫病的本质是什么。
但还差最关键的证据。
姜夕忽然凑近那群女医,由于陌生人的加入,所有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不正常的静默。
而身为始作俑者的姜夕,好像没有察觉到这种诡异的安静一般,她指了指女医面前尸体的方向,“里面有虫子。”
“哪里有虫子?此地脏乱,有跳蚤很正常。”彭二玲皱眉,她只以为是这个京城来的大小姐被寻常虫子吓到了。
“在死人里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哑了,气氛瞬间绷紧,过了许久,还是冯大夫发话,“人身体里面怎么会有虫子?”
可刚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什么,正是因为有虫子,所以人才会生病。
姜夕:“切开看看。”
“荒唐!”这一声反驳来得又快又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已经足够凄惨了,怎么还可以对尸体大不敬。”
姜夕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仵作就会切。”
“但我们是大夫,不是仵作!”
冯大夫制止了义愤填膺的伙伴,教导:“贺先生曾言,要有创新大胆的精神,若尸体里面真的有虫子,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会去做。”
“但是……”冯大夫忽然厉声质问,“我们研究了那么久,也没有看见过虫子,你又是怎么看见的?”
被拒绝了,姜夕小眼睛一瞥,没关系,她回去找谢缨,让他发话。
姜夕没有解释,只是默默地转头。
见到姜夕离开的背影,冯大夫傻眼了,她也没有想到一言不合这小姑娘就要走,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难道不该向她们论证一番自己的道理么。
“气性真大。”冯大夫小声地嘟囔一句,之后立马将姜夕拦下,谁叫她是目前唯一一个能‘看见’尸体里面有虫子的人呢?她们失去线索那么久,绝对不能放过任何的端倪。
冯大夫让伙伴去向仵作借一套工具。伙伴的脸色立马一变,“冯姐,怎么……”
“出了事,我一力承担,无论是对是错,我都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伙伴没有办法,只好照办,只是在经过姜夕的时候恶狠狠地刮了她一眼。
伙伴这一去不止借回了东西,还借回了仵作。
彭二玲亲自操刀,“我乃名医世家,对人体经脉比较熟悉,还是由我来吧。”
仵作本想阻止,觉得让一个小娘子去剖人实在太惊悚了,但见冯
大夫如此坚持,也只好退让。
冯大夫望着姜夕,“你可是在这具尸体上看见的虫子?”她指着的人是镇子上的一个富商,吃得肥头大耳。
“不是,是他。”姜夕的目光环视一周,挑了个最瘦小的。瘦小的人症状表现会更加明显。
“当真?”冯大夫有些怀疑,此人羸弱瘦小,真的能让人看清体内涌动的虫子吗?怕是连经脉都难寻吧。
姜夕点点头,她可会说谎了。
冯大夫不疑有他,“是手臂吗?我要剖开了。”
“不是。”姜夕站在她的身边,比划着,“在这里,长长的一道口子。”
冯大夫沉默了。
冯大夫下不了手。
就连仵作也倒吸一口凉气,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从喉咙一路划开至腹部……这和杀猪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