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似乎对周围的异样浑然不觉,还在与她提起那些宫外来的江湖术士多么神奇,姜夕时不时‘哦’一声,显然兴致缺缺。
姜夕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尾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揉了揉眼睛,睁着朦胧的泪眼看着隐隐约约的凉亭,好似有人影攒动:“表演开始了?”
以往的戏班子不都是在凉亭对面的空地吗?凉亭就那么丁点地方,杂耍艺人施展得开吗?还是说他们今日表演的节目是轻功水上漂。
“没有,是讨人厌的苍蝇来了。”
姜夕揉眼睛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用帕子随便地摸了一把脸,努力看清楚对面的人。
有点眼熟,好像见过,就在湘水宫里。
姜若带着姜夕上前,视线并没有落在众星捧月的男人身上,而是先落在了母妃请来的戏班子身上,“喜莲,带班主下去歇息,二弟似乎有些话想与本宫说道。”
“是。”喜莲领命,将杂耍团全部带走,清出一块空地。
姜夕默默地跟在戏班子的身后,试图蒙混过关。
但下一秒,头皮一紧,姜夕没有回头,但她知道,自己又被姜若抓住了小辫子。
姜若气定神闲,“小夕儿,你大概没有好好见过你二哥吧,来,叫人。”
被这样一提醒,姜夕总算记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男人——在姜若前段日子风光无限的时候,他就时常差人送来一些小礼物,偶尔是听闻宜贵妃睡眠不佳送来的膳食,偶尔是一些珠宝首饰,不贵重,但刷足了存在感。
而自从大皇子亡故之后,他更加是频繁拜访湘水宫。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有意拉拢姜若。
可显然姜若一点也不领情。
而同样被提醒的姜怀英也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传言中痴傻的六妹,由于姜夕惯来深居简出,他竟然没有一次碰见过。
他对姜夕释放出善意:“原来是六妹妹,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姜夕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是一个会睁眼说瞎话的。
没有被搭理,姜怀英并不生气,毕竟人是很难对一个傻子抱有什么期望的。
姜怀英今日是为姜若而来。
他伸手示意姜若坐下,姜若忍不住狠狠地皱了眉头,简直是要直接给他甩脸色了。
姜夕心里哦豁了一声,帮姜怀英叫了一声‘完蛋’。这里怎么算也是姜若的地盘,连自己都有寄人篱下的觉悟,怎么他一个二皇子还敢在这里摆出主人家的姿态。
不识趣。
可姜怀英显然没有发觉自己哪里不妥,还以为姜若是因为近日朝堂上是事而烦心。
客套了几句,他就开门见山,“听闻最近父皇在为大姐物色驸马的人选,不知大姐可有意中人?”
姜若鼻腔中发出一声笑。
姜夕本来伸出去拿糕点的手都在半空停顿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拿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块,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完蛋了,原来还有比自己情商更低的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即便连自己一个不关心朝堂事的痴儿都知道皇帝最近肯定是给姜若找不痛快了,他如今还跑到正主面前直接提起,而这一提,还直接踩了两个雷点。
难道不知道大公主最讨厌被催婚吗?
而事实上,姜怀英还真不知道,只以为他这大姐姐傲气地很,非英才豪杰不嫁。
姜怀英:“二弟有几位交好的世家公子,他们对阿姐你仰慕已久,阿姐不妨出门看看,也省得父皇和贵妃娘娘整日为阿姐忧心。”
“是吗?”姜若似笑非笑,神情是说不出的古怪,姜怀英还未察觉到不妥,而姜若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让婢女送客。
“多谢二弟的好意了,待有机会,本公主定当一聚。”姜若一字一句道。
配合着姜夕吃糕点发出的沙沙声,姜怀英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摸了摸发凉的后脑勺,他有种大姐恨不得吃了他的错觉。
“小夕儿,跟二哥说再见。”
姜夕看着他,嘴皮子动了动,姜怀英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被宫人送走了。
但如果他看清了,就会发现姜夕对他说的是‘你完蛋了’。
他不是姜若的对手。
这般不会察言观色,难怪被姜修明压着,显得毫无存在感。
姜怀英被送走了,其它宫人也不敢靠近,显然,他们是无比清楚这几天大公主的心情不太好。
多可笑啊,连宫人都比他一位皇子更会揣摩主上的心思。
几阵凉风吹来,姜若心头的燥热被吹散了少许,她才长舒一口气,“我还是太嫩了。”
“我本以为可以接受失败。”
姜若自嘲地笑了笑,“但当本公主失去了圣心之后,仿佛谁人都可以踩一脚,还美其名曰为我着想。姜怀英为人臣为人弟,于情于理,怎么都不该插手他阿姐的婚事。”
“他真当本公主被厌弃了,只能投靠于他的阵营了吗?”姜若一脸嫌恶,“为他出谋划策,助他登上皇位……我还不如扶持一只猪。”
姜夕吃饱喝足后,瘫在了椅子上,问出了一切症结的开端。
“不打仗了吗?”
姜若怔了怔,随即无奈地笑开,狠狠地捏了她一把:“你看看你,连你都比姜怀英那个蠢货敏锐那么多,他怎么敢痴心妄想那个位置。”
姜夕仿佛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有得到回答也不生气。
姜若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乌岐内有滁江,滁江的一条分支往北,名叫涒河,谢缨的水师将‘剿匪的大军’拦在了涒河以北,不得踏入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