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泥土,没有被翻新的痕迹。
谢缨忽然心情大好,他可是牢牢记得姜夕之前是如何回答自己的。
她说那是她的秘密,但如今,自己也知道了这个秘密。
姜夕察觉到了身旁之人莫名其妙高涨的情绪,有些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去多想。
二人同乘马车回宫,难得的,姜夕一路上没有睡觉,似乎在酝酿什么。
姜夕忽然掀开了帘子,看见车外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她就知道现在不开口,下次也很难找到机会了。
姜夕忽然坐直了身体。
谢缨也恰好此时放下了书卷,“公主一路上坐立难安,是有什么话对本王说吗?”
谢缨主动给了台阶,她没有不接的道理,“你会,伤害姜若吗?”
谢缨将书卷卷成了一捆,在掌心摆弄着,反问:“你觉得本王会吗?”
姜夕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若是从前的那个谢缨,她起码有十之六七的把握,可已经是孤家寡人的谢缨……搞不好真的变成变态了。
“是姜若让你来试探本王的?”
“不是。”
“这句回答得那么快,那么上一个问题的答案——”谢缨轻笑,“你觉得本王会对她出手?”
被诈出了真实想法,姜夕一点也不慌,因为她再清楚不过,自己的想法并不能左右什么,她只是给姜若一个痛快,省得她夜夜打扰自己的清梦。
谢缨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意有所指:“本王从未交付足够的信任给任何人。”
所以,即便是被背叛,也无妨。
因为没有足够的信任,所以他永远留着后手。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谢缨为姜夕掀开门帘,“接下来的路途,就劳烦六公主自己回去了,本王不方便出现,对么?”
姜夕觉得谢缨还在记仇,但她没有任何证据。
但总归可以给姜若一个结果了。
她将谢缨的话如实转告给了姜若,她的表情一瞬间开裂了,仿佛受到了十分沉重的打击。
姜夕才不在意那么多,今夜的小被窝终于不会再多一个人了。
但她能想到的事情,姜若怎么可能想不到。谢缨这几日的风平浪静,何尝不是一种警告。
姜夕觉得谢缨一贯是个恶劣的人,明明跟皇帝有仇,却不会直接下手,而是恶劣地一点点吓唬,从悄然安插的人手,随意调动的宫人,甚至是被毒杀的皇儿……等皇帝忽然惊觉谢缨的手竟然能如此轻易地伸到他是身边之际,一股恶寒从脊梁骨窜出来。
——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他享受着这种钝刀子磨肉的乐趣。
这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恐吓也同样适用于姜若。
谢缨在逼迫姜若做抉择。
是要选择彻底地投靠自己,还是继续摇尾乞怜父皇的宠爱,坐实最宠爱的公主的名号。
姜夕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默默将被褥拉过了自己的下巴,做好了睡觉最舒服的姿势。
只是忽然想到,那么自己……对谢缨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应该是没有的吧?
姜夕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一个纯废物。
她不是这场权利博弈戏码的目标玩家。
第46章 第46章失去圣心的姜若
姜夕继续在自己的小院做蘑菇干,只是随着天气逐渐变热,空气中越发干燥起来。
姜夕偶尔会支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得思考,到底是夏天死人好些,还是冬天好一些。
若是速度快的话,大军最快三个月可以全面压境。
只是,姜夕这批蘑菇干还没有晒完,大军撤退的消息就先一步传回来了。
煬帝借用哈察使者被山匪劫车一事发兵,对外宣称是为了南下剿匪,但不少大臣心里面可跟明镜一样——这是冲着淮阳王去的。
他们猜测,煬帝大概是眼馋南蛮的盐场和那个堪比吞金兽的珍珑阁。抑商一策是自古留下来的根本,近日珍珑阁的风头的确太大了,也的确该整治了。
虽然朝臣猜错了煬帝的动机,但殊途同归,煬帝派出的军队在涒河与水匪发生了冲突,没过几日,大军就逐渐撤回。
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姜夕本来是不该知道这些事的,直到她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见了穿着裙装的姜若。
自从在大理寺挂了名之后,姜若得到了几套定制的官服,几乎日日的装束都是那般,说起来,自己仿佛很久没有看见她穿裙子了。
——最明显的变化是自己没有她的旧衣服穿了。
姜夕的视线只是如常地滑过她,然后将自己的蘑菇收好。说不定能做冬天的储备粮。
姜若紧绷的情绪也松了松,果然,她什么也不会问。
姜若就看着姜夕忙完,然后揪了揪她的小辫子,“到吃茶的时间了,阿姐在湖心亭备好了糕点,就等你了。”
姜夕蹲在地上,仰头看了看下午正毒辣的太阳,又估摸了一下湖心亭到自己小院的距离,最后指了指自己的小屋:“就在我屋里吧。”
“小懒鬼。”姜若刮了刮她的鼻子,“母妃请了杂耍艺人进宫表演,在你这小院子可施展不开。”
“那就……”剩下的那个不字还
未出口,姜若就捏住了她的脸颊。
“你以为本公主在这里等了你那么久是听你说‘不’的吗?”
姜夕被捏得嘟起了嘴,她就知道。
等将妹妹摆弄得尽兴了,姜若才带着人向着亭子走去。一路上见到的宫人皆埋着头,认认真真地干着活,仿佛要将地面扫出一个坑。
但姜夕知道,他们是在害怕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