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视线相接的一刻,哈齐木心头一凉,一个令人胆寒的念头无端升起。
她是疯子。
在草原里,他见过很多疯女人,其中有很多,就有和姜夕一样的眼神,空洞无神……她们好像不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人,是她们的阿父,儿子。
——她们就像杀猪一样,平静地将自己的男人砍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齐木险险避开,被这一记彻底激发了怒气,同时也彻底酒醒了。
“我杀了你!”
说着,他抬起巴掌狠狠往姜夕脸上扇去,足足比姜夕还大的厚实巴掌,带着呼啸的风声刮过。
姜夕不为所动,手中的瓷片拐了一个弯,下一个目标,是颈侧的大动脉,而自己挨这一巴掌顶多失聪,很值。
就在此时,姜瑜大声呼喊:“她是六公主,你要是在这里伤了两个公主,父皇不会放过哈察氏的!”
也就是这一句,让哈齐木迟疑半晌,重重地打在了姜夕的肩膀上,而姜夕不为所动,继续刺入了他的颈侧。
只是……她失手了。
人体的厚度……和动物的终究还是不一样啊。
姜瑜扯好自己的衣裳,来到姜夕身边,色厉内荏:“要是只有我一个,说不定父皇会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和亲不是和亲,但如果是两位公主都伤了……你要好好想想哈察氏是否能接受大盛的怒火!”
哈齐木满脸的横肉气得颤抖,怒视二人。但其实酒醒过后,他已经后悔了。
第39章 第39章家有殡丧者,百日无喜事……
席面上的主食被撤下,换上了刚出炉的精致小点心。
姜若愣了愣,才惊觉姜夕是不是离开太久了。
就在这个念头刚冒出的时候,一道人影在眼前晃了晃,赫然就是离开已久的姜夕。
“来得刚好,”姜若摸了摸鼻子,“小馋猫。”
“不是。”姜夕为自己正名。
二人谈话间,无人注意到姜瑜的小丫鬟匆匆离席,而哈齐木则是阴沉着一张脸入座,他的神色频频往姜夕的方向看来。
宫女最后为每位贵人端上了一碗醒酒汤,也正是此时,场内的靡靡之音也到了尾声。
姜若一只手端起了醒酒汤,指头用力地掐在瓷白的碗沿上,微微发白。
姜夕想,她莫非是在紧张吗?思考了半晌,姜夕牵住了姜若的手。
姜若怔了怔,勉强弯了弯唇,露出笑的样子:“……小夕儿,如果阿姐救不了你,你会不会……怪阿姐?”
“不会。”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知道。”姜若喃喃道,就是因为知道姜夕不会怪自己,自己才更加内疚。
皇帝命人布上了醒酒汤意味着什么,在场的臣子们都再清楚不过了——该说正事了。
果真,煬帝环视一周,缓缓开口,“朕欲赐金环公主入塞,不知道哈察王子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臣子都愣住了。
金环公主?大盛朝何时有一个金环公主了?就连大公主也未赐封号宅邸,这金环公主又是从哪里刨出来的?
哈齐木依旧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就连使臣推了他好几下也没有反应过来,使臣不得已硬着头皮接话:“不知这位金环公主是那里人士,臣初来京城,见闻有限,还望陛下指点一二。”
煬帝严肃的面庞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那自然是我京中一等一出色的女子。”
煬帝使了一个眼色,宫人立马心领神会地将金环公主带上。
而众大臣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望眼欲穿,说实在的,他们也十分好奇这个所谓的金环公
主到底是何人?
在万众期待之下,一女子施施然登场,带着轻薄的浅色面纱看不清容貌,可身姿婀娜,体态轻盈,步步生莲,只需一个倩影,就知道是难得的美人。
金环公主上前,落落大方地向朝臣行了一礼,而后目光落在了哈齐木的身上,缓缓揭下了自己的面纱。
女子明艳动人,娇艳的面容宛如初露海棠。如此直白的美貌冲击下,哈齐木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煬帝那句:“这便是朕的金环公主,你未来的妻子,可满意?”
哈齐木才回过神来,喜不自胜:“多谢陛下美意。”
使臣心下一紧,不明白殿下为何忽然改了口风,忍不住在底下用脚推了推殿下,希望他可不要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但使臣失算了,哈齐木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
与他所猜测的相反,哈齐木此时的头脑无比地清醒,他方才做出了轻薄两位公主的事——说的好听是轻薄,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他险些杀害了两位公主!他一直提心吊胆五公主会去告御状!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搞不好自己就是哈察氏族的罪人!
因此,他也不敢再肖想什么,陛下赐予那位美人就那位吧。
虽然他心知肚明眼前的美人指定是煬帝新鲜册封的‘公主’,说不定之前只是一位宫女,但只要煬帝说她是大盛的公主,那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公主!而和亲的目的也就此达成。
心里有鬼的哈齐木没有发觉场上有些大臣晦暗不明的神色。
这些外国使臣不清楚,但他们还不清楚吗?这金环公主摆明是圣上后宫的美人!
虽然在大家族之下,互相赠送后院的美人是常事,哪怕被人传出去了也不过一句‘才子风流’,但这可是皇帝美人啊?入了圣上后宫的人,哪怕死了,也是圣上的鬼。
莫非是这位美人被圣上厌弃了,才如此草率地被打发出去?
朝臣纷纷在心底盘算圣上这一出是到底有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