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出了一些额外的东西,只是迟迟不敢确认。
殿内的其他人早在宜贵妃开口之时,就被识相的柳枝全都给支走了,只留下她们三人。即便听到了如此之多的秘辛,柳枝也只是低着头垂眼看地,不为所动。
宜贵妃忽然叹了一口气,转头吩咐柳枝,“柳枝,本宫要去紫光寺祈福,这些天,本宫不想不想见到若儿。”
只会让她心烦。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模样的态度来面对姜若,宜贵妃高傲了一辈子,这种阴私手段并不是没见过,也用过,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自己的女儿用到了自己的手上。
直到这个时候,宜贵妃才开始正视姜若的野心。
她这个女儿,好像要比自己预料中的更加……贪婪。
“对了,”宜贵妃提醒柳枝,“将六公主的衣物也一块收拾去了。”
她没有给姜夕拒绝的机会,“作为对若儿的惩罚,本宫决定将她的心爱之物带走几日。至于具体是几日……那就不好说了。”
在她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姜若之前,她大概率会在紫光寺居住好一段时间。
姜夕弯了弯唇角,也并不知道是自己倒霉,还是命中自有注定,今早她才被紫光寺的沙弥拦住了路,还说自己的妖孽要收了她,下午就决定要去紫光寺小住。又或许,她与紫光寺天生犯冲?
但无论如何,姜夕这一趟是去定了。
*
听说要为自己去紫光寺祈福,炀帝十分痛快地将人放出宫去。
自古大盛对于紫光寺还是有几分信仰的,否则也不会将其奉为国寺,年年用大笔的钱财来修缮,为里头的佛像不断重塑金身。
宜贵妃临走的那天,特意在宫中逗留了一会儿,只可惜姜若迟迟没有从御书房里出来,宜贵妃有些赌气,“她心中定然都挂记着国家大事,将本宫这个母妃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贵妃发怒,姜夕不敢说话。
可即便如此,自己还是被宜贵妃注意到了,她又捏了捏姜夕的脸,“你也不争气一些,就不知道让你阿姐主动来送行吗?”
姜夕觉得自己遭受了无妄之灾,但奈何前面的是人贵妃,只能乖乖地受着。
宜贵妃也没有真拿她出气的意思,带上姜夕,除了真的存在气一气姜若的意思,更多的是因为习惯了。
在姜若离开的那些年,的确是姜若承担起了照料她的职责。
虽然不多,只是每天过来同自己吃一顿早饭。
那时常常让宜贵妃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是什么独守家中的独居老人,姜夕每天定点出现只是为了看自己死没死。
当确定自己那天还有一口气之后,接下来的一整天都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想起这事的时候,宜贵妃不由地轻笑一声,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毕竟自己与六公主并不算熟识,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对于二人来说,恰到好处。
紫光寺并不远,就在京城外的凤凰山上,即便是慢悠悠地赶路,早上出发,太阳还未落山之前就到了。
主持早就派人将来礼佛的施主住的厢房打扫一遍,恭迎宜贵妃。
许是因为是国寺的原因,这里的和尚们见过太多的达官贵人,即便是贵人来访,也不过是将普通香客的屋子清扫了一番,就让人住了进来。
但宜贵妃自然是不能住那么简陋的屋子,因而又吩咐着下人将里头布置了一下,不多时,一个小型的湘水宫就出现了。
舟车劳顿了一日,宜贵妃就先休息了,待到第二日的时候,再去礼佛。
翌日,宜贵妃带着姜夕去叩拜了神佛,之后就被首座和尚带去另外一间寮房,拿出了经书供二人抄写。
柳枝
为宜贵妃准备好了笔墨,宜贵妃挽起袖子,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抄着。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急躁,可后来仿佛进入了什么忘我的境界,笔画慢了下来,可明显的,心也静下来了。
而作为反面教材的姜夕……则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一声哈欠,直接将宜贵妃从忘我的境界拉了出来,她嗔怒地瞪了姜夕一眼。
就这一眼,就将姜夕瞪得失神。她总算明白将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纳入后宫该是有多么大的成就感。
首座大和尚出来打圆场,“孩子静不下心,是正常的,不如出去挑水,如何?”
为了防止宜贵妃治他一个大不敬的罪,首座和尚随即解释,“水桶并不重,普通的孩童也能抱起来,而这水是用来煮灵米的,算是对佛祖的一点敬意。”
既然吃不了脑力的苦,那就只能吃体力的苦了。
姜夕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但很明显,自己也并不想去挑水。
到底是谁愿意吃苦?
但听到首座和尚这么提议,宜贵妃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姜夕左右静不下心来习字,自己也不可能放手让她回去睡觉。毕竟自己千里迢迢带人来一趟,可不是为了让她换个地方睡觉的。
于是同意了首座和尚的提议,让姜夕出门挑水。
姜夕并不想去,宜贵妃哄着她,“拿个小点的桶便是了。”
首座和尚见事情拍板下来了,便带着姜夕去到打水的地方,指着水井便的一道声音说,“惠方,你带一下这位施主。”
姜夕忽然开了口,“你们这里还有长头发的和尚?”
这话说得着实不礼貌,紫光寺可是国寺,从未有人敢用如此轻佻的语气对他们说话。
首座大和尚摇摇头,只当这位施主没有佛缘,“这是本寺带发修行的施主,若那天能够放下世俗红尘,住持就会为他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