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军队隐隐骚动,几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
惊讶。
她继续道:“从今往后,南府军不属于朝廷,不属于张氏,并不归顺于这世间任何默认的条框规矩。你们所犯何错,容不得他人置喙,只有我能言。”
袁华愣了愣,摸出点其中意思来。
这是,这是要……
“从今往后,你们不再归顺于任何,而只属于我叶帘堂本人。”
叶氏私兵。
“若是此战能成,我定不亏待任何一人。”叶帘堂侧眸,唤道:“袁副将。”
“是。”袁华从她身后躬身走出,领人将冬装军备一件一件发下去,“大人念着我们辛苦,专叫人去给每人做了冬装,日后贴在铁甲也暖融融的,挨不着冻。”
南府军先前才受了王秦岳斩掉二位老副将的威逼惊吓,风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去,此时又被叶氏这么一体贴,当即个个酸了鼻子,低头抹泪。
叶帘堂看着这一切,轻微地点了头。
王秦岳是主将,得立威信,只能唱严厉强硬的白脸,而她是主君,要的是众人归心,便负责温和调解的红脸。
叶帘堂抬眼道:“天色晚了,风里也冷,诸位快些散了,回去歇息吧。”
袁华立刻让人将炭盆收进帐里,让叶帘堂先行。
第149章
新账战场混乱,容易迷失方向。……
叶帘堂在焱州主街旁落了处宅院,离焱州州府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往来议事走信的也方便。
这日施完粥,袁华身上带着难民名册,由长谷引着往新宅走。登上宅院门前的青石阶,他瞧着周边宽阔的石道,不禁叹道:“行啊,这地段挑的还真是不错。”
“那是。”长谷推着门,骄傲道:“我替叶大人挑了许久呢,选来选去,到头来还是这儿好,推开门便是主街,行动起来也方便……就是贵,太贵了,我怀疑这院里踩着的转头都要银钱。”
“贵是贵,可也敞亮。”袁华进了门,目光扫过四周,“这也忒大了!”
“等把叶家太太与老爷子接来,看着就能比眼下好些。”长谷回过头,等袁华慢慢瞧完了,才向他点头道:“这边来。”
“小谷,你同我说,走商路真这么赚钱啊?”袁华近来管施粥的事情,同叶帘堂眼前的人都混熟了,此时快走两步,一胳膊搭在长谷肩上,将他压近了些,低声道:“这么大的宅子,叶大人眼睛都不用不眨就付清了?”
还没等长谷开口,他又兀自说了下去,“听说镇南,啊呸,南府军,南府军的军备都是叶大人出的,如今又迎难民进城……这些事,桩桩件件,哪个不费钱。如今又一下整这么大个院子。小谷,你实话同我讲,聚宝台这三年来到底赚了多少银子啊?”
“我哪里知晓这些。”长谷抬臂挡开他的手,低斥道:“主子们的事,别瞎打听。”
“我不就问两句……”袁华见他仍不接话茬,只好悻悻“嘁”了一声,收回手,老实跟在他后面。二人拐过游廊,见眼前房屋还点着烛火,却不见人影。,长谷探了探头,侧眸向候在外间的侍从问:“叶大人呢?”
“大人与刺史往偏堂去了。”侍从垂首回道。
“刺史来了?”袁华笑道:“正好,上次他派人拨去施粥的银两不大对,我这会儿恰巧将账册带在身上,今日当着叶大人的面算清最好了,省的日后为这点银子扯皮。”
长谷点了头,说:“那我去请……”
见状,袁华赶忙拦住,说:“哎,别催!我在这坐着等等便是了。”他才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能在主子眼前做事,自然万事都要谨慎体贴些。
“也成,前些日子清也先生搬了批书进府,我还没来得及收拾,”长谷嘻嘻笑着,“副将,闲着也是闲着,搭把手?”
闻言,袁华一怔,不自觉放轻了声问:“先生也在?”
话音才落,便听远处有脚步传来,他回过头,隔着半扇垂下的帘,从斜斜伸在院中的梅枝间瞧见了话中人。
李意卿今日罩了件象牙白袍,其上的暗纹在苍白日光下流转,他肤白,衬得眉间朱砂越发殷红。远远望去宛如御窑一尊,釉光却是冰凉的,叫人无端发冷。
袁华同这位清也先生没说过几句话,可不知道为何,就是怕。
他目光还及移开,便被一柄玉鞘拦住了。袁华抬眼,见缠在剑柄上的缠着的祥云锁坠在他眼前,耳环似的晃。
他认出来,这是崩玉。
“叶大人。”袁华赶忙收回目光,垂下首,向着来人行礼。
叶帘堂点了头,从他手里接过名册,站了翻了几页,忽然道:“蹇明方才同我讲了账目的事情,似乎同你这边是对不齐?”
“是。”袁华回道。
方蹇明叹气道:“我也并非有意苛扣副将,只是先前人手不够,账目是由州府先前的账房算出来的,他们浑水摸鱼惯了,定然又没仔细做。”
这时李意卿走了进来,携着丝丝凉风,褪下外袍,拿了本新册递到两人眼前。
袁华赶忙双手向上地接了,轻声问:“先生,这是……”
“先前那笔帐有些问题,这是新算出来的。”李意卿收回手,说:“烦请二位重新看一遍吧。”
“哎。”袁华应了,也没敢坐,和方蹇明站着去翻那新账册。
瞧着瞧着,方蹇明便“咦”了一声,侧头问带在身边的侍从,“府里账房如今是谁在管?”
“回大人,还是先前那人。”侍从回道。
“空着?”方蹇明又摁着那册子瞧,“往年那账房算出来的都乱七八糟,这边藏藏那边盖盖,怎么今日的这样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