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李意卿猛地转过身,将小窗遮了个严实,哈哈笑道,“落了些小玩意。”
“怎么,还不让人看?”叶帘堂坐回座席,“切”道:“我还不乐意看呢。”
李
意卿轻轻侧过身,慌忙向着孙云斛使眼色,示意他将东西递给车夫,孙云斛这才心领神会,一只手忙捂着嘴巴,将木匣塞到车夫手里。
窗边帷帐被北风轻轻鼓着,使得雪山的轮廓若隐若现。
李意卿冲着孙云斛笑了笑,做口型道:“多谢。”
孙云斛擦着汗,摆了摆手。
车轮再次辘辘响起,将苍茫的景色落在了身后。
第86章
碧空“六和一。”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马车在首阳谷走了七八日,周遭的峡谷耸石才慢慢退却,地势渐平,再过道弯路,便豁然开朗。日光闪闪,将一条条通往关中三州的道路照得发亮。
这日天气好,几人便策马在山道上慢慢走。李意卿望着远山,有些兴奋道:“看,阆京!”
叶帘堂闻声望去。
只见远处阆京城门巍然矗立,城楼高耸,飞檐翘角,似大鹏展翅,下一刻便欲凌风飞起。护城河如玉带环绕,像是在城周洒下的一圈粼粼碎银。
远山青黛,遥相呼应。
“恰好赶在宫宴前回去,”叶帘堂笑笑,“殿下也算是如愿了。”
“还是太慢。”李意卿笑了两声,忽地让马跑了起来,道:“再快些。”
马蹄踏扬尘土,马具当啷作响,叶帘堂跟着他拐过首阳谷一个接一个的急弯,群山都被他们甩在身后。东边苍穹愈发明亮,陡峭的峡谷下,寒风自北而来,穿过干枯枝桠,将护城河水揉得皱起来。
两人抛下身后人,顺着这阵猖獗的北风往前跑,义无反顾地向着日光,奔向阆京。
“你要离开了吗?”李意卿忽然问。
“什么?”风声呼啸,叶帘堂没有听清。
“等回了阆京,”李意卿让马蹄缓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你就要离开了吗?”
“是吧。”叶帘堂笑了笑,“做官太累了。”
路旁,一只栖鸟从干枯的树干掠起。
李意卿在前方停了片刻,缓步与她并骑,抿着唇角却并不说话。
叶帘堂笑起来,“怎么,要哭鼻子啦?”
两人策马奔上关中辽阔的原野,护城河的奔腾声愈来愈响,白雪反射光芒,偶有雀鸟掠过,留下几声清脆的之鸣,更添几分生机。
李意卿放轻了声音道:“我忽然又不想回去了。”
“那怎么行。”叶帘堂正说着,忽见远方什么在闪着光,便眯眼看了去,挑眉道:“城墙上装起箭垛了。”
“北蛮侵入龙骨关那会儿,让他们增派援军时磨磨蹭蹭,我还当他们不怕呢。”李意卿也抬眼望了片刻,冷哼一声:“张氏尽把功夫费到这些事上。”
“张氏还有害怕的东西吗?”叶帘堂故意做出吃惊状。
李意卿终于挑起嘴角,“他们只怕北蛮攻进来,他们锦衣玉食的日子保不下去。”
“是么。”叶帘堂笑了两声。
“照我看,”李意卿向着前方抬了抬下巴,“他们最怕的还是你,叶大人。”
叶帘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巍峨城门前,洞口开如巨口,而一队禁卫军正守在前方,锃亮的铁盔闪着锋芒,为首的正是张氏门生程子奉,如今在羽林卫蒋再杞手底下当差。
“我?”她挑了眉,“我可是一直都想同他们处好关系呢。”
程子奉带兵纵马驰的近了,这才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道:“恭贺太子殿下,凯旋而归。”
“不必多礼。”李意卿垂眼看他,“今日怎么是你来,蒋副尉呢?”
“蒋将军战死边关,举国哀悼。副尉念及大局,特诏副尉不必奔丧。然副尉闻此噩耗,悲痛欲绝,加之连日劳累,一时病倒,不便前来为殿下接驾。”
“副尉病了?”李意卿拧起眉头,“我去探疾。”
“殿下且慢,此番得胜而归,宜先旨陛下陈情,而后图之。”他牵马走至一旁,躬身道:“殿下,请。”
李意卿看他一眼,道:“是我粗心了。”
程子奉仍躬着身,待太子从他身边走过,他才抬起脸,铁盔下一双眼望向叶帘堂,拘礼道:“叶大人。”
“程旅帅。”叶帘堂抬手回了一礼,正要走时,忽听那人道:“大人得了把好刀?”
叶帘堂垂下眸,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腰间的白束带。
“偶然得来的。”她笑笑,“旅帅眼光实在锋锐。”
“大人谬赞。”程子奉的声音埋在铁盔里,显得有些沉闷,“带兵久了,自然对这些物什多上了些心。”
“如此。”叶帘堂点了点头,不再同他多言,跟在李意卿身后踏进了城门。
马蹄声回荡在漆黑的甬道里,逐渐向上时,几人下了马。
叶帘堂侧眸看了太子一眼,伸手点了点眉心,轻声说:“舒心。”
李意卿这才将紧皱的眉心舒展开来,低声道:“看见张家人我就头疼。”
“别这么明显。”叶帘堂勾起嘴角,说:“走吧。”
城门后是阆京繁华的街道,雕梁画栋,街衢纵横。叶帘堂看惯了谷东景象,如今再置身其间,竟生出些头晕目眩之感。
她往前走了两步。
“叶帘堂……”
“嗯?”
李意卿不常叫她的名字,此时忽地小声念出。
叶帘堂凑近了些,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开了口,轻声道:“叫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