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书晏心一惊,低喃道:“元安?”
她眼睛湿润,“脚上的伤不要紧,你来了……快帮我!”
从紧张中松懈下来,春潮再次将她全身覆盖,她扯着连书晏的手软软垂落。
药性,真的很烈。
连书晏搂着她,朝屋中走去。
木屋的门被关上。
一个身中剧毒,一个伤痕累累,宋元安觉得,这个时候不喊大夫让连书晏来帮她,简直就是疯了。
连书晏对她的动作很小心,低头请问她淡粉的唇般,她的脸色被雪冻成了青色,他用外衣盖
住她,用身体的温度去温暖她。
外面风雪漫天,侍从收拾着满地尸体,逶迤的血迹滴滴答答,蔓延到屋中。
宋元安闭上眼睛,额头上挂着薄薄一层汗珠,药效终于退去,她睁开眼睛,有些困倦,连书晏握住她的手,说道:“陛下,避子汤。”
往日,二人行夫妻之礼,连书晏总要提前服用避子汤或者避子丸,可是此事匆忙,他根本没来得及准备。
宋元安却摇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陈清蕴已经死了。
陈家的兵权可以收回来,剩下的人慢慢清算,她已经不是体弱多病、什么到处求人,都保护不住自己孩子的母亲,她如今已经是大魏的君主。
她今后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曾经失去的,她都可以慢慢地找回来。
她还能活着,她还有很多时间陪伴连书晏,还有他们的孩子。
……
这一夜,宋元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她化作一个小小的人儿,大概也就三四岁大。姐姐抱着她,穿过灯火阑珊的街道。
她好奇地打量着一切,抬起手,像个孩童一样去够屋檐上的走马灯。
火树银花,人间佳节。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清蕴走在她的身侧,问道:“你这样带她出宫,皇后不会怪罪吗?”
“嗨呀,父亲怪罪就怪罪呗,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说我两句,但是阿沅成天闷在宫里,会闷坏的,还不趁节日,带她出来走走嘛!”
她说着,低头逗弄宋元安,宋元安似乎真的以为自己还处于被长辈宠爱的孩童时期,愉快地指着水上的莲花灯,“姐姐,我想要放水灯!”
“好,姐姐给你去买!”
人流是如此拥挤,宋善溦挤不过去,就先将宋元安放在水边的台阶上。
“阿沅,你在这里等等长姐,姐姐给你买完就回来,”她温柔地抚摸着宋元安的发顶,“阿沅一个人可以吗?”
宋元安仰头露出微笑,“姐姐去吧,阿沅已经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宋善溦揪了揪宋元安的脸,还特地摸摸她的酒窝,放心地朝河对岸奔去。
宋元安低头看着五颜六色的琉璃灯,水波流转,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河对岸传来传来呼唤声。
她一抬头,看见长姐捧着一盏莲花灯,站在对岸,笑吟吟地看着她,因记忆而模糊的面孔,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宋善溦长的和她很像,五官轮廓,几乎一模一样,比她还要高一些,她提着琉璃灯在对岸朝她招手。
狭窄细长的小河,骤然落成无比宽广的江河,岸边生长着无数红色的花,在水一方泼洒盛开,如火如血,肆意张扬,美不胜收。
在她身边,宋元安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母亲、陈清蕴、陈清茹、三姐、褚兰,这些曾经她真切爱过,也厌恶过,甚至亲手下令杀死的人,站在另一侧,隔着平凡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跨越的长河,与她渐行渐远。
长姐朝她对着口型,“照顾好自己。”
但是宋元安再也听不清她的声音,所有的记忆在此刻回归,她跌跌撞撞地想找跑过去,告诉她她已经为她复仇,她已经是大魏女帝。
曾经长姐失去的一切,她都拿了回来。
可是长姐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汇入无尽的长流中,裙摆蹁跹,红色花瓣纷纷扬扬。
宋元安猛地惊醒。
从山里回来后,她被带回了郡守府休整,大夫已经替她包扎完毕了,迷情药后遗症,身上大小冻伤十余处,脚掌烫得血肉模糊,没块好肉。
宋元安听完大夫对她伤势一脸严肃地描述,心想:她居然还挺扛打的。
只是,她没有在自己的情况上过多停留,她直接问:“解药是否管用,是否可以解开郎君体内之毒?”
大夫犹豫片刻后道:“陛下所得…解药包里的是草木灰,并不是解药……”
“什么!”宋元安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草木灰?”
这可把大夫吓得不敢说话,这时候流风进来道:“陈清蕴给的是草木灰没错,但他弟弟昨夜让人将解药药方送了过来,已经测过了,可以解君上身上毒。”
第104章
再次见到陈清蘅的时候,他似乎一夜之间清瘦了不少,下巴仰着,脖颈上露出苍青色的血管。
倨傲的公子没有丝毫怯弱,“你向来知道长兄的本事,若非他心甘情愿赴死,你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杀了他?”
宋元安说道:“可是他已经死了,陈家失去了房梁,你说还有多久会塌?”
陈清蘅这次没有被吓到,而是说:“给你郎君的解药,一共需要三份,这是第一份,隔三个月服用一份,直到六个月后,方能根治,第二第三份药方我背下后彻底烧毁,陛下如果想要郎君身体无恙,答应我一个请求。”
陈清蘅臂陈清蕴好说话很多,宋元安答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