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打算要将陈清蕴赶尽杀绝,如果可以,我甚至觉得我能够容得下他,我和他,可以谈谈,无需走到动兵那一步。”
“你疯了!”荀蕙还没开口,荀莘就抢说道,“他当初可是骗了你的姐姐,你都忘了?”
“我没忘,”宋元安摇头,“只是,还有一些事情……”
还有一些事情,冲淡了她的爱恨。
她想起上一世,她失去孩子的时候,那是她这两辈子加起来最无助的时候。
洛阳城里很多人都同情着她,他们会为她发生,但是却没有人敢第一个站出来帮她。
她的精神很不好,时常会神情恍惚,在漫天大雪中听见孩子哭,不顾一切地跑出去,找不到孩子,精疲力尽地在大街上哭,眼泪都冻成冰霜。
有一天,她哭着哭着,头顶上多了一把伞,有人将后披风盖在她身上。
“起来,”那个男人握住她的手,他们两只手都那么冰冷,没有谁能温暖谁,“你不是想要孩子吗,那就站起来,把孩子夺回来。”
那个人就是陈清蕴。
那时候的陈家已经不是京城第一世家了,宋澜厌恶中原世家,洛阳城的世家被宋澜打压得很厉害,陈家更是被逼到了绝境。
陈清蕴在和陈清茹的家族内斗中落下了很严重的内伤,身体虚弱,和宋元安这个病秧子不相上下。
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在他之后,陈家几乎再也没有人能够在四皇女都攻势下强撑下来。所以他找到了宋元安,和她合作,对于他来说,是为陈家赌一个未来,对于宋元安来说,无疑就是雪中送炭。
那天之后,她擦干了眼泪,拉拢朝臣,不择手段往上爬,夺权,夺回孩子。
在孩子死后,不择手段,为她复仇。
无论她曾经多憎恶陈清蕴,她到最后为了自己的孩子,还是选择和他站在一起,并肩合作,以战友的身份走到了最后。
所以这一世,她也是一样,不愿意把陈清蕴逼到绝路,如果可以,他们可以和平相处。
“陈家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自有方法应对陈清蕴,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倾尽全力夺回洛阳。”
宋元安蘸着墨水,继续在牛皮纸上圈圈画画,“我想了个法子,可以让外面的军营里的士兵佯装攻城败逃,引宋鱼涟分兵出城,等城内的兵力减少,荀大人即可带兵猛攻皇城,擒贼先擒王。”
“只要宋鱼涟死了,那么这群乌合之众,便自然作鸟兽散。”
荀蕙思考片刻,表示这个计谋还算可以,还随口问了句,“殿下读过兵法?”
“看过两眼,这个方法最是保险,且‘斩首’行动消耗很小,只不过一个不确定因素在。”
“什么因素?”
“褚兰。”
宋元安说出了这个名字,“宋鱼涟手底下的人中,就这个褚兰心眼多,就怕她会识破我们的计谋,所以……若是能有什么办法让她和宋鱼涟离心,又或者是让她直接死掉就好了。”
话音刚落,忽然外面就有人来传话说:“大人,褚兰来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荀莘立刻按住剑,兴奋地道:“杀,还是不杀?”
第91章
“别闹!”
荀蕙呵退了他,疑惑不解,“为什么会现在来,殿下请回避,我来会会她。”
宋元安连忙与连书晏退到屏风后,熄了屏后的烛火,她和连书晏二人就藏匿在了黑暗处,从外面看,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不久后,褚兰进了书房。
“荀大人,许久不见。”
“尚书令,别来无恙。”
四目相对,褚兰眼含笑意,她的样貌实在是过于幼态,以至于别人总觉得她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让人恍惚中感受到孩童的天真和稚嫩。
坐在屏风后的宋元安却看见她曾经眼睁睁看着她微笑着杀人放火,再次看见这个笑容,她只觉得后背发寒。
荀蕙和褚兰的谈话还算寻常,褚兰先是拉家常,鸡零狗碎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终于开始聊朝廷的事情。
“荀大人,您这几日呈上官衙的文书,字字句句都说要告病休养吗,可我现在看来,您现在好得很呐。”
她凝视着桌上的烛火,若有所思道:“今日见荀大人,居然还有心思见客?”
荀蕙微笑,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听闻尚书令被殿下召进皇宫,殿下与您说了什么,先帝停灵多日,殿下久不为君母发丧,尚书令与殿下亲厚,何不劝劝殿下?”
褚兰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一来一回礼尚往来,两边都没落到好处。
荀蕙到底是个老狐狸,说话件无懈可击。
褚兰年轻,想要找荀蕙的破绽,被反将一军,硬生生吃了个瘪。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忽然间灵光一动,想到了些什么,她看到荀蕙身后屏风,表情愣了愣。
她抬眼凝视着烧到一半的烛台,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宫禀明殿下。”
“多谢荀大人的劝告,你的提议,我会回去向殿下说的。”
她起身想走,然而还没迈出房门,躲在屏风后的宋元安立刻觉察到了些什么,骤然站起身来,高声喊道:“荀莘,拔剑!”
荀莘猛地回神,抽刀贯穿褚兰的胸膛。
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外面的侍卫也反应过来,割破了褚兰随身侍从的喉咙。
褚兰痛苦地倒在地上,死死盯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宋元安,咬牙道:“你…你……果然……”
果然是宋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