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今日说不准就是解小侯爷欲要加害温四小姐。”
“怎么可能?方才他不也跳下去救人了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说不定就是自导自演想要借着这份恩情来拿捏温府呢?还好有祝大公子在啊......”
有些人话说的难听,但解停云却对此充耳不闻,只是顶着所有人的视线,倔强地一步又一步往前走,直到一路来到了温宴初与祝唯安的面前。
他未曾有半点的犹豫,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么弯腰伸手,将温宴初捞到了自己怀里打横抱起。
瞬间,不止旁人惊呼出声,就连祝唯安神情也是一愣,向来温润有礼的他却在此时拧眉怒视:“解停云!你还想要对宴初做什么?!”
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就像是已经认定了解停云是今日的罪魁祸首了一般。
见状,解停云讥笑一声:“怎么,莫非祝大公子想要让温宴初像是猴子一样在这里被人围观?”
说着,他转过身去背对着祝唯安,抱着温宴初的手又下意识紧了紧,垂下了眼帘神
色难辨。
“你能舍得,我可不行。”
话音落下后,解停云一手接过解风从一旁递过来的干爽的披风,在空中扯开后顺势罩在了温宴初的身上,替她遮挡住了源源不断的风。
而他方才那句近乎呢喃的话,也好似随着风一起,消散在了这躁动无比的空气中。
在此期间,温宴初一直安安静静地缩在他怀里,脸颊枕在他胸前,感受到他湿漉漉的衣下那纹理分明的肌肉线条时,温宴初的脸不由自主地燥热起来,鼻腔内充斥着她所熟悉的兰香,沁人心脾惹人心安。
对于解停云刚刚说的那句话,两人竟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一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个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说,但两道不断接替跃动的心跳却骗不了他们任何人。
温宴初说不出自己眼下究竟是什么心情。
少年人的怀抱沉稳有力,全然不似他面上表现的那般不靠谱,温宴初缩在他怀中,逐渐从他身上找到了上一世的影子。
她也曾像现在这般,窝在解停云的怀里,全身心地将自己交付与他,纵使二人针锋相对多年,但在患难之中却总是会下意识地去信任对方,依赖彼此。
兴许这就是相伴多年,只属于他们二人之间无声的默契。
正如眼前日光融融之下,在从祝府花园离开的路上,温宴初从他怀中清楚地瞧见了草地上散得七零八落的首饰与妆匣,那是解停云来赴约后目睹温宴初落水时那一瞬兵荒马乱的见证与象征。
而温宴初与解停云二人经过那里时,都像是没有瞧见一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一路沉默着继续向前走。
出了祝府花园后,解停云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先拦下了一个祝府的丫鬟。
“麻烦你先为我们找两间客房,再拿两件干净的衣服来,有劳了。”
方才花园那边的动静闹得不小,温宴初几乎刚落水,这消息就被人散了出去,现在整个祝府里面充斥着温宴初落水的消息。
他们两个人都是贵客,今日经历了这样一番事,亦是祝家的失职。
眼前这丫鬟像是管事的,闻言立即做出了决断,引着解停云一路往前:“解小侯爷,这边请。”
说完她又转头朝着旁边人吩咐,去寻大夫来再看看温宴初与解停云是否已经无恙。
等到了客房的时候,已经过了有段时间,温宴初在祝府人的侍奉下将湿衣服换了下来,穿戴整齐后,屋内传来一阵敲门声。
温宴初擦拭头发的手一顿,温声开口:“进来吧。”
话音落下后,便听那屋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响。
温宴初偏头向门外望去,只见解停云如今也换下了他那身明艳又显眼的衣服,身上换了一件天蓝色的长袍,这衣服应当是祝唯安的,穿在他身上尺寸难免有些不符,袖袍宽大松散,一眼瞧过去竟有些滑稽,她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偷穿了哪家大人的衣服。”
解停云:......
他方才正要开口关怀的话瞬间咽了回去,眉一拧冷哼道:“我个子还会长的,祝唯安他已经老了,来日我必比他高。”
说这话时,解停云的语气带着些幼稚的攀比意味,惹得温宴初无奈摇头。
诚然,解停云如今的话后来确实成了真,上一世他的个头就像是突然间窜了起来,最后竟还落了祝唯安半个头。
但这些温宴初是万万不会与他说的。
眼下,她不知不觉间已停了擦头发的动作,只安安静静坐在床榻上看着他。
他的头发也还没有干,湿漉漉松垮垮地搭在肩上,一双眼眸隐隐含情,眉头微蹙,面色从方才开始就是一片惨白,像是惊慌未定,看着她的眼中又好似夹杂了别样的情绪,在突然寂静下来的空气中缓慢地发酵。
两相沉默间,解停云倏地笑了,肩膀跟着一松,模样似是释怀。
“看你如今还有心情与我说笑,可见是没什么大事了。”
温宴初闻言一愣,像是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一瞬间,心中徒然升起了一种别样的滋味。
这样的语气......
这样待她的解停云......是在婚前从未有过的,这是在婚后,他留给温宴初难得的、别扭的温柔。
沉默半晌后,温宴初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一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一眼望进解停云眼底。
这一刻,温宴初只觉眼前一阵恍惚,竟好似隔着层层风沙,望见了被她深埋在记忆深处,那荒芜大漠中摇摇欲坠的身影,他惨笑地望着她,朝她缓缓伸出手,启唇柔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