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她人已不知不觉走到了桥中央,双手下意识搭在了沿边。
微风拂面,吹动了她鬓边碎发。
温宴初沐着阳光下意识闭上了眼,是这几日难得的惬意。
见状,翠竹在一旁看得面上也挂上了笑意,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面色却在一瞬间惊变。
只见不知从何处突然间窜出来一道人影,直奔着温宴初而去。
翠竹见了以后满面焦色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那人一脚踹翻在地。
“小姐当心!”
惊呼声伴随入耳,上一世逃亡的记忆在此时一涌而上,温宴初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当即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想要跑。
然而她只是一身娇体弱的女子,只是刚转过身,就被一阵强劲的力道猛地一推,身子不受控制地一路后退,背脊与后腰纷纷磕在了石桥的沿边,顺着惯性不断后仰。
天旋地转间,温宴初眼中事物不断倒退,身体失重带来的恐惧让她手脚阵阵发凉。
“扑通”一声。
身体落入冰冷的湖水中,渐渐没过头顶。
温宴初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不会水。
没想到重活一世,竟然比上辈子死的还要潦草吗?
这般想着,冷水似乎已经开始呛进她肺部之中,窒息感扑面而来,压的她呼吸逐渐变弱。
“温宴初!”
意识模糊间,她隐约好似听到了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语气似惊似怒,似恐慌又好似绝望,让她倍感熟悉,又让她心魂俱颤,思绪在一瞬间翻飞,眼前竟似幻觉般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用力地睁开眼,不顾水压的刺痛,也想要分辨出那道身影的主人,然而她越努力地去探寻,那身影却好似离她越来越远,她伸出手,最终却什么都不见了,一切都好似是湖中泡影。
温宴初的心中像是空了一块,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身体不断下沉,临闭眼时,她好像又听到了一前一后接连入水的声音,下一瞬,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转而又搂上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离了水面。
出水后的温宴初并未很快恢复神智,口中不断咳出水来,似乎有大夫正在为她附以救治的措施,她只感觉到自己似乎正靠在了谁身上,耳边嘈杂声不断,不知过了多久神智才缓缓聚拢,视线也跟着聚焦。
迷迷糊糊间,温宴初这才看清,周围不知何时早已围满了人,有的神情惊惧,有的看向她时满是幸灾乐祸。
温宴初一一扫过人群,直到看见了那道让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解停云。
眼前像是隔了一层水雾,他们二人之间遥遥相望。
眼下,他浑身湿透,用来束发的缎带似乎也被水冲走,乌黑茂密的长发一部分披在身后,一部分耷拉在肩头,头发与衣服一同滴着水,已将脚下的草地浸湿一片。
他只身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像是被刻意孤立了一般,其他人与他相隔甚远,避之不及,唯恐与他多有牵扯。
但他似乎全然不在乎这些,一双眼眸只死死地盯着温宴初,不曾移开半分。
意识迷蒙间,温宴初恍惚想起了方才听到的那两道落水声。
若其中一个是解停云,那另一个......
霎时,温宴初立即回眸去看,一双杏眸毫无预兆地撞进了祝唯安那双清澈的眸底。
第16章
一时之间,周遭安寂无声,唯有风过拂动树丛时的“沙沙”声作响。
温宴初如今正窝在祝唯安的怀里,她甚至能听见祝唯安震如擂鼓的心跳。
他们的头发通通被湖水打湿,与衣衫一同黏在脸上与脖颈间,三两缕发丝搭在身前,交织纠缠在一处难舍难分,偶有夏风轻拂却也无法撼动半分。
温宴初眼下已是全身湿透,夏季的风虽带着热意,但经风一吹,身上从湖中带出来的凉意瞬间席卷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体的本能让她去追寻身后的那一点热源,竟是又往祝唯安的怀里缩了一缩。
做完这一举动后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抬眸,再次与解停云那道寒凉如水的目光对视。
他依旧站在那里,不论是神情亦或是动作似乎都没有改变,表情无甚悲喜,眸中神色亦无波无澜,像是早已入了定一般,只是默默地盯着她,盯着她与祝唯安二人看。
天地之间,唯他一人周遭毫无生气,像是早已置身事外了一样。
可他身上那仍旧滴水的衣袍,以及那早已没了缎带束缚而散落在身前身后的乌发,无一不再昭示着他方才那堪称疯狂的举动。
温宴初仍记得落水时听到的那声撕心裂肺般的呼喊声。
那声音让她太过熟悉,不是什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而是一直被她铭记于心的、来自她两世的死对头竹马——解停云。
那语气中的焦灼与临近崩溃的边缘对温宴初来说太过陌生,她也是第一次听见,竟然像极了......她亲眼目睹解停云死在她面前时那般悲恸的语气。
想到这,被水呛过后的喉咙浮上痒意,让她忍不住弯起腰来猛一阵咳嗽,而就是在这时,那如同雕像一般屹立不动的解停云突然之间有了动作,竟迈开步子,朝着温宴初一步步走了过去。
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他。
有些先到此处的人看得可是清楚,那祝家的公子与这解小侯爷一前一后接连跳了水,若祝唯安担心温宴初出事还尚在情理之中,但解停云方才那模样,可是要比祝唯安的更要精彩许多啊。
霎时,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甚至瞧见了解停云的手下似乎在之前与温宴初相邀,说的有鼻子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