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无法言喻的冲动从梦中涌到现实,像是闪电劈过,震耳欲聋。那种渴望如毒药,啃噬着他的心。
他明白了那种渴望是什么。
他想要,她。
封照炎立刻披上外袍,向姜时月的屋子走去。他走得很快,几乎脚下生风。
最冷漠的人在想通的刹那,也会变得热烈如炎。
快走到门前时他愣住,大半夜的,他这是在做什么。
可他却发现屋里的烛火幽幽亮起来,她竟是醒了。
“师尊?”他来到门前,轻轻问。
门忽地被打开了。
姜时月穿着单衣,面庞在月色下显得有些苍白。
封照炎吞了吞嗓子,有点紧张道:“你醒了?”
“嗯,睡醒了。”
“可还难受,我去帮你煮点醒酒汤?”封照炎有些错愕,她怎么穿着单衣就出来了,身形在薄薄单衣下显得格外姣好。
“无事,我没喝多少,已经不要紧了。你也睡不着?要进来吗?”姜时月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在烛火下甚至有几分勾魂。
“你今晚说的话,是真的吗?”
轰地一下,封照炎僵住了。
她,都记得?
屋门敞着,屋内的烛光和外面的月光似烈焰与冰河交融着。封照炎一时瞪大了眼,他没想到,她竟是记得。
可能今晚喝得少,失策。
但他迅速冷静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姜时月,“嗯”了一声。既然她知道,也没必要隐瞒下去。
他想要见她,想要告诉她他想要的一切,这是今晚他脑子里唯一的疯狂念头,此刻被姜时月一个问题再度点燃。
于是他盯着她,目光像是能把姜时月融化。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姜时月问。
封照炎如同被点燃一道希望的火种。
即使知道,她没有骂他,没有呵斥他,没有说他大逆不道,而是愿意向他了解更多。她应该也对他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喜欢吧?
他直直地盯着姜时月,目光滚烫而痴迷。
“很久以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等发现的时候,心里总是想着师尊。”
情不知所起,但她对他早已与众不同。
也许是有一些节点的。比如那年姜时月泡汤时他见到的“月光”,一直在很多夜里挥之不去。
直到在意、嫉妒、阴暗的占有欲填满他的心,想独占她的目光,想把她变成自己一个人的。今晚,这情绪终于爆发。
“师尊怎么想呢,可会有一点点愿意?”
姜时月叹了一口气,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可这不是被容许的事。”
“师尊在介意师徒身份和天下人眼光吗?”封照炎的声音急切起来,“这个师尊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我不再做师尊弟子,定不会受人白眼。”
渴求的、疯狂的、虔诚的,他像注视神明般注视着她。
无比卑微地。
渴望着神明的一点点垂怜。
而姜时月表情似没有波澜般,静静看着他,让他无法捉摸。
即使力量再强大的魔尊,在心上人前,似也变成无比虔诚的信徒。
“可是,只有这些吗?你能抛下一切吗?”姜时月的声音在夜色异常轻又清晰。
封照炎愣了下,她知道了什么?
师徒身份,俗世的礼法,他人的眼光……这些也许都能放下,但却还有更深层的隔阂在,他们之间天生的壁垒。
她是他的仇人,他不该动真心,可是今晚,他想明白了自己要什么。
那种噬骨的渴望,是想要她。
凌长衍曾说过,人之一生如此短暂,如果能早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便不会留下遗憾。人生很短,重要的是选择。
她曾经做的事只是因为立场,若他是太玄之人,他也无法违背师命。可她要是知道自己要杀的是他,她肯定不会动手的。
巨大的距离、立场的对立,一切都可以不再是问题。
他可以放弃扩大化的复仇,只针对个别人。他可以放下,因为她说,快乐更加重要。他不想自己在复仇后失去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
“嗯,什么都不要了。”封照炎微微低头,死死地看着她,“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师尊。”
姜时月比封照炎稍矮一点,可现在垂眸看她的封照炎,宛如仰视神明的最虔诚的信徒。
信徒已经被神明改变了。
这份不管不顾的心意,他想要她知道。
“师尊,也许我曾经做过很多恶劣的事,有过很多恶劣的念头。可我会改,只要在你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好吗?”
“我知道对师尊来说也许还是很突然,我不苛求什么,只要你能够一点点去接受我,可以吗?”他问得很轻,像眼睛湿漉漉的小狗,唯一渴望之物便是主人的心。
夜色深了。
封照炎的身形几乎将姜时月笼在身下,纠缠,至死方休。
“这些年你的心意,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她有点犹豫,没有直接拒绝他。
而封照炎已经被狂喜冲破了脑海。
欢喜又紧张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唉——”姜时月的叹息回荡着。
最后封照炎听见她的声音:“此事以后再议。你年纪小,有这些想法也难免,我不怪你。往日我们还是师徒,千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记住了么?”
“嗯!我们还是师徒,在师尊完全接受我前,我什么也不会说。”
听她的意思,至少她是不厌恶他的心意的,不过现在她希望此事保密,继续以师徒身份相处,不能在外人前露出任何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