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书生打扮,戴着斗笠,相貌平平,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黎翀盯着他看了许久,不确定地喊道:“安阳?”
“书生”站起身,走近道:“是我,翀哥。”
“真的是你?”黎翀不可置信道。
顾夷抬手撕下了易容的面具,露出娇美明艳的容颜:“如假包换。”
“那,宫里的那位,又是谁?”
顾夷摇摇头:“不知道。”
半个月前,安阳公主在宫外的一个朋友要过生辰。对方搬去了帝都附近的镇子中生活,因着路上也要花费一日,她便提前了几天从宫里溜了出来,并且特意交待宫人,只要没人发现,就要一直营造她在的假象。
她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知会顾棠一声,于是,连福禄公公也被蒙在鼓里。
朋友生辰宴结束的第二天,顾夷就听到帝都变天了消息。
她强忍着惊惧,没有立刻返回宫中,而是找了个路上不安全的借口,在朋友家住了下来。通过自己这位爱打听八卦的朋友,断断续续知晓了京城的情况。
安阳公主也想早日回来。她非常担心自己兄长的安危,但京中却找不到可信之人。
为了保全性命,只能先藏匿起来。
直到那位朋友无意间透露了黎翀重新任职了禁军的指挥使,又帮着她多番打探黎翀的近况,这才定下了回帝都的事情。
黎翀在任职指挥使前,是顾棠的近卫。
皇子们的近卫都是打小培养的,黎翀没有背景,便被指给了当时不受宠的顾棠顾夷兄妹俩。
所以,三个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情分自然不同,私下里也常以兄弟相称。
后来,顾棠成了太子,有人眼热,便用升职的理由将黎翀调离了东宫。
黎翀听完安阳公主的话,不由皱起了眉,道:“你的这个朋友,可靠吗?”
“我没有和他提过我的身分。不过,就他后面做的事情来看,极有可能已经猜到了。”顾夷道,“但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既然我现在安全的站在这里和你说话,那他应该是没有出卖我。”
“不说这个了,”顾夷急道,“有我哥的消息吗?”
黎翀摇了摇头。
“会不会……”安阳公主眼眶红了起来,“会不会其实他……”
“不会!”黎翀立刻打断道,“太子殿下死了,才能绝了某些不安分的人的念头。若小棠……谢明峥没有理由隐瞒他的死讯。”
“你说的对。”顾夷用力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道:“你既然没在东宫看到我哥的尸体,他就还有活着的可能,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嗯。”黎翀问道,“你有地方落脚吗?”
顾夷摇头。
黎翀道:“我这里简陋,要委屈你了,你和莺儿先住我屋里。”
“这哪算什么委屈,翀哥你呢?你睡哪?”
黎翀将堂屋的两把长凳并起来:“我在凳子上将就一晚,明日抽空把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
“对了,你们晚上吃饭了吗?”
刚说完,就听姑娘的肚子叫了一声。
“我身上带的银票都是皇家的,不能用。”顾夷低着头,不太好意思道,“朋友借我的银两路上用完了。”
黎翀将怀里的纸包打开,道:“你们先吃包子,我把馄饨拿去厨房,加面条煮一下。”
“我去煮吧。”
莺儿伸手要抢,被黎翀拦了下来。
“小丫头先把肚子填饱。”
小姑娘看着黎翀出了堂屋,有些手足无措地望向安阳公主。
“让翀哥去吧。”顾夷丢了个包子给她,“我现在也不是公主了,别那么讲究,过来坐。”
主仆二人吃完饭,安心后疲倦与困意袭涌而来,便回房歇息了。
黎翀躺在凳子上,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木制圆球。
圆球表面能看到明显的拼接痕迹。
这是一个鲁班锁。
锁的主人似乎经常摩挲它,木头都带上了一层莹润的光泽。
黎翀借着窗外的月光,怔怔地望着手里玩具,轻轻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小棠,你在哪里?”
紫薇宫中,顾棠正紧张地望着谢明峥,像是一个死刑犯在等待宣判。
筵宴上怼人怼爽了,到了房间,他才想起约定放风的事情。
“虽然有一点点小瑕疵,但,还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吧。”顾棠试图讨价还价。
谢明峥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向门口。
“完了,”顾棠泪眼汪汪抽了抽鼻子,然后立刻跑到箱子前,“既然出不去了,看看郁错都买了些啥。”
明月皎皎,夜风习习。
紫薇宫外不像往常那样,站着一排守卫。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
谢明峥回头,望向正在箱子里翻找的顾棠,开口道:“小福禄,点根香计时。”
顾棠闻言,疑惑道:“计什么时?”
“计你回屋的时间。”
谢明峥看着顾棠的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绽开,像是夜间陡然盛放的昙花。
他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
第19章 猫
顾棠怀着激动的心情,抬脚踏出了紫薇宫。
他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但仅限于在卧房的区域活动,透过窗户也只能看到高高的红墙和几棵叫不上名字的古树。
今天到了院子里才发现,自己平日呆的只是紫薇宫偏厅里的东暖阁。
而整个紫薇宫,光皇帝能睡觉的地方,就有九个房间。
依着福禄公公的说法,需得从这侧的回廊拐个弯,方能看到正殿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