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悦!!!”
急救室外,围了一层人,谁也没有说话,只偶尔听到几声失控的恸哭。
严老爷子沉坐在椅子上,紧握拐杖。严正青紧抿双唇,立在老爷子身边,怀中妻子双肩颤动,他手紧搂着。
秦青晏眼睛红肿,紧盯着手术室的门,一言不发。
外面的天漆黑一片,凌晨三点,再热闹的城市也在此刻显得冷清,墙上钟表一分一秒地艰难走着。
直至天亮,医生终于推开门出来了。
一群人围了上去,仅对上他们的眼神,医生就知道他们想问什么:“没有生命危险,但脊柱受到不小的损伤,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等病人醒来才知道。”
病房里,秦青晏守在旁边,目光始终停留严悦苍白的脸上。
“爸,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在这儿守着就行,你身子也要紧。”宋书晓说。
严老爷子摆了摆手:“我没事,身子骨硬朗着,等悦丫头醒了,我再回去休息。”
严正青再劝了几句,被老爷子不耐烦地驳回了,便只好由着他。
中午,严悦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老爷子身体耐不住熬,又不肯回去,严正青便让他在隔壁先睡会儿,保证严悦醒后立马叫醒他。老爷子这才答应了。
宋书晓心疼地望着自己女儿,目光移到床边秦青晏身上,自出事以来,她始终陪伴在侧,至今滴水未沾。
等严以承买了好些水果和馄饨上来时,宋书晓端起一碗,走到秦青晏面前:“吃点东西吧,快一天一夜了,身子撑不住的。”
秦青晏接过,道了句谢,声音干涩低哑。
可她却没吃,放在床头,紧握着严悦的手,严悦手上冰凉。秦青晏忽然眼眶一红,忍着不坠下。
如果不是心电图提示着,秦青晏甚至几次都觉得,严悦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恐惧与无助。面对死亡,她毫无办法。
下午五点左右,离手术过去时间近七个小时。病房内一片死寂的沉默。
严悦手指微动,秦青晏疲倦的精神立马清醒,异常激动。其他人看秦青晏这般表现,也赶紧上前查看。
几分钟后,严悦缓缓睁开双眼。
秦青晏眼泪瞬间滑下,哽咽着出不了声。
慢慢扫眼四周,目光落在秦青晏握着的手上,她勉力一笑,回握住。
医生很快过来,替严悦检查了一遍,一切都较为乐观,直到检查到她的双腿时,严悦竟毫无知觉。
几名医生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周围人神色变得急切忧虑。
严悦很快明白了,试着抬起腿,腿部没有丝毫反应。她愣愣的,心底慌乱无措。
医生们叫出去严正青和宋书晓,秦青晏也明白了什么。她一时竟不敢去看严悦。
不一会儿,严父严母回到病房,带上门。严母眼眶红润,显然才哭过。
“我的腿,是不是没用了?”严悦问。
宋书晓摇了摇头,笑着说:“会好起来的,我们去最好的康复中心,一两年最多三四年,一定会好起来的。”
握着自己手的力量又紧了紧,她望向秦青晏,秦青晏眼底血丝分明。
严悦没说话,片刻轻轻一笑:“这么久的康复时间,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健康的希望?”
宋书晓忍住泪,不敢去看严悦。
“没有就没有了,坐轮椅起码我还活着。”严悦笑说。
秦青晏看着她,心间生疼生疼。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不可能不在意的啊。
到了晚上,严悦状态一直都很不错,支走严家人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了秦青晏。
“秦青晏,我有点饿了,你去给我买碗馄饨好不好?”严悦说。
秦青晏含着泪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随时要失去严悦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赶上严悦躺在抢救室里生死不明的时候。
“我如果想不开,寻死有很多方法。而且我该庆幸我还活着,今后只是一直依靠轮椅而已,我没那么脆弱。”
秦青晏同意了。
她轻轻带上门,却没走,靠着墙壁压抑着哭声。
没过多久,病房里突然传出响动,秦青晏赶忙转身,正要推开门时,透过门上玻璃,瞥见严悦身子坠在床下。
她看着严悦试着艰难地撑起身子,然而腿上没有半点力气,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严悦抓住床沿,再次尝试,然而结果一样。
秦青晏的手停在门把上,分明看见了严悦落下的泪。
等严悦泪干,秦青晏故意发出响动,再推门进去。
装作才发现的模样,赶忙上前将她抱起,放回床上。
“我只是……”严悦说。
秦青晏将远处水杯拿过放在床前:“我知道,想喝水的话,下次记得跟我说。”
“好。”严悦没去看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忘了拿车钥匙,有一家馄饨特别好吃,但是有点远,我现在去买来。”秦青晏说。
确认秦青晏离开后,严悦挪动身子,拨通电话。
很快,黎羡急匆匆来到她的病房,不可置信地看着严悦。
严悦轻松一笑:“你是医生,我想让你帮我看看,康复的希望有多大。”
黎羡查看了她的病情,再三确认后,对她摇了摇头。
严悦望着天花板,长出一口气:“挺好的,省了康复的时间了。”
“虽然微乎其微,但不如试一试,哪怕真要几年,也值得不是吗?”黎羡说。
严悦摇了摇头:“算了。”
她明白,她自己对康复毫无把握,连她自己都不寄希望的事,她又怎么会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