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方是成年男性,假如只有我和徐丽静两个人并不一定能在危险下救下盛迦,所以宋易她们愿意陪我们过去是件好事。”
“而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盛迦已经被当着我们的面拽进了巷子里,”说到这里,宋霁安往后靠了靠,她仿佛松了口气,“其实我们都吓坏了,徐丽静立马就想冲上去救人,但是那是一道窄巷,人多了反而不好,还容易发生踩踏,刘警官您也说过,下次遇到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以身犯险,所以我们就决定一部分人守在原地,另一部分人绕去另一边出口,看能不能等到盛迦逃出来。”
“幸运的是盛迦逃出来了,所以我们才能帮到她。”
宋霁安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所有人的来源和事情的前因后果,王巴现在已经被带去验伤了,徐丽静和宋易她们都是有分寸的人,平常在学校里也没少打架,除了肋骨断几根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这完全可以算作为了救人的正当防卫。
刘箐扫视了两人一眼,目光定在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盛迦身上,“盛迦,你有发现自己被跟踪吗?”
盛迦这才抬头,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眼底的血丝从瞳孔扩散,格外可怖。
“一周前,他们来了我家威胁我,泼油漆,弄得大张旗鼓,要求我妈妈把在她名下的房子还给他们。”盛迦深吸了口气,“我妈妈不在家,他们就来威胁我,并且是大庭广众之下威胁。”
“我妈妈这段时间休了年假,出门旅行了。”盛迦接着说:“这几年她太辛苦了,又好不容易存了点钱,一辈子都没怎么离开过景江,再加上前段时间他们也闹过几次闹得她心力交瘁,所以她决定出门玩半个月。我被威胁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真的会这么做,怕我妈担心就没有告知她。”
“但是一个人心理压力太大了,我一个人把红油漆刷干净之后每天都活得有点战战兢兢的,睡不着觉,也不怎么想说话,三点一线,怎么发现得了他们真在跟踪我。而且,我才是受害者,您为什么要审问我呢?不管我知晓或者不知晓,面对他的跟踪威胁,我有什么避免的好办法吗?”
盛迦的模样确实很糟糕,她的诘问却反倒让刘箐松了口气。
“这不是审问,只是谈话。职业习惯让我的语气比较锐利,如果让你们感到紧张,或许我能道歉。”
刘箐主管刑事案件,今天会来接手这个案子也是因为她们恰好空闲加上局里警力资源不足才把她派出去,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聚众斗殴,结果谁知道这件事上升到了谋杀。
事实上,宋霁安她们提供的证据很有力度,从长久的跟踪到盛迦落单时到险些被掐死的视频挑不出任何错误,但就是太完整了,所以出于负责的想法,她才要将细节弄清楚。
在请宋霁安和盛迦进入房间之前,她们已经为其余女学生做了笔录,而宋霁安和盛迦的话与她们的笔录是对得上的。
她并没有多问盛迦为什么不在被人威胁时就报警。
因为说出来她也觉得这很令人无力,面对这样的纠纷尤其涉及家庭或亲属关系时,警方大多以调和为主。就算警方将对方按规章拘留,受害者也往往因为难以接受对方家属的恳求或施压而来出具谅解。
这并不是受害者的问题,人情社会之间的人情往来总是在她们被伤害时产生巨大的反作用,倒逼她们为了保持正常生活而后退。
盛迦和她的妈妈屡次遭受威胁就是因为对方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很久之前或许她们是报过警的,可是对方拘留几天就出来了,甚至态度还更嚣张,而她们却要因此而遭受亲戚们的怨怼,哪怕她们本身是受害者。
这是刘箐在翻阅过去的档案时发现的事。
有了这样的前提,她并不奢求盛迦在再次遭到威胁的第一时间会报警,很显然,过去的经历令盛迦有很充足的理由不相信警方能彻底解决这件事。
这一次就算盛迦她在被威胁的那一刻就报警,或许也是重新走一遍老路。
但是她又比所有人都坚强,还有一群敏锐且同样聪明的同学。
事实上,宋霁安她们的话中也还有一些小小的漏洞。
盛迦每天去兼职的路线有整整三公里,她们是怎么准确找到盛迦被王巴袭击的地点的?
在宋霁安的叙述中,她们到的时候恰好看到盛迦遭受袭击,可她们聚集的时间那样短,十分钟不到数十人就精准集结在了巷子口。
可刘箐并不打算再接着问下去了。
没有意义。
她面对的是一群热血并且在坚守自己底线的高中生,她们在用自己的方法帮助自己的同学,无论她们是否怀有自己的小心思,王巴这场谋杀未遂是否来自于她们刻意留出的空子,他的犯罪事实已经是既定的现实。
刘箐从来就没准备追根究底,她们实际上除了帮盛迦防卫、截取监控证据,也并没有做什么。
她请两人来办公室而非审讯室只是有些好奇,好奇一群高中生的智慧与勇气。
刘箐的目光柔和下来,“喝口水吧,等王巴那边验伤的结果下来,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嗯?”宋霁安闻言笑了,“您就这么相信我们没有把他打成重伤啊?”
刘箐此刻也松快了起来,她的眉眼间其实也聚拢了一团疲惫,大概是熬夜办案导致,但是面对两人却是难得放松的状态。
说起来经过上一次她们和刘箐也算老熟人了。
“我多少年的老刑警了,看看人就知道伤得怎么样,”刘箐说:“你们踢那一脚连轻伤都算不上,而且还是出于防卫,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