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说到一半,被忽然响起的电话铃打断了。夏梨小跑着去接电话。五条怜放空大脑,开始幻想海豚的事情。
懂得钻过圆圈的海豚……她的认知太贫瘠了点,真想象不出那会是什么样的。
回过神来,才发现甚尔正盯着自己,目光带着一点微妙感。
“怎么了,甚尔先……甚尔?”一贯尊敬的口癖差点又要冒出来了,幸好她改口得够快。
他收回目光:“没事。”
尽管嘴上说得风轻云淡的,片刻后,他又忍不住开始嘀咕起来了。
“你啊……既然是由我买单的话,倒是选一个更远、更有意思的地方去玩嘛。”他说,“居然还选择呆在镰仓。”
哎呀,这是在不服气吗?但这又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五条怜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也完全没办法给出对症下药的完美答复,只好笑了笑。
“水族馆也很有意思的,我很期待。”她顿了顿,“甚尔去过水族馆吗?”
“没有。”
“那正好可以一起去看看嘛。”
甚尔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不吱声了,听不出到底是赞同还是否认,也可能是想要隐藏自己的心里那点莫须有的小小期待。短暂的沉默稍稍弥漫了一小会儿,夏梨回来了,迈着轻快得几乎像是蹦跶的步伐,一下子坐进甚尔的怀里。
爸爸说他要来拜访我们哟。她是这么说的。
大概不是错觉,五条怜看到甚尔的表情稍稍僵硬了一下,不情愿的情绪马上就要从他的小白脸假面的空隙间漏出来了。还好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状态,这点小小纰漏完全没有被兴头上的夏梨察觉到。
“是吗?终于能见到你的父亲了。”甚尔笑眯眯,“太好了。”
他紧绷的坐姿可看不出有哪里是好的,不过夏梨依然没有发现。
“爸爸说不定会很喜欢你哦——他喜欢有责任心的男孩子嘛。”
有责任心……这个词应该不合适放在禅院甚尔的身上吧?
偷偷旁听着的五条怜暗戳戳想。
于是水族馆的话题暂且被搁置到了一边,夏梨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即将造访的华原先生的身上了,绕着客厅看了一圈又一圈,总觉得家里还是有些乱糟糟的,又缺了点精致,就连亲自挂起的网球拍耶显得很突兀。
“我可不想让爸爸觉得我离开家住了,反而过得不如之前好。”她对五条怜说,“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见甚尔,要留下个好印象才行……哎呀。”
说着说着,夏梨忽然停下了,侧首看向五条怜,目光在某个短暂的瞬间很像是审视。五条怜猜想她一定是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或是很严肃的事。
“呐,小怜。”
夏梨开口了。
“我爸爸来家里的那天,你可以带着小惠离开一下吗?”
第37章 无聊得不能再无聊
夏梨的话语盘旋在脑海里,就像是在山顶上乘着气流不停打转的飞鹰,转悠了一圈又一圈,过了好半晌,都没办法停下来。
该怎么说呢……五条怜好像有点意外,但也没有那么意外。她似乎早早地就冒出了一种微妙的预感,所以就连难过或是惊愕感,也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她想眨眨眼,可眼皮很沉重,于是只好突兀地睁着眼眸,像只被吓呆的兔子。
“啊,不是在针对你的意思。”夏梨讪笑着,解释的话语听起来倒像是辩解了,“也绝对没有在嫌弃你。”
五条怜抿着唇,很努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
“我只是在想,要是爸爸看到了你,会觉得奇怪的。”她继续说,“他的性格比较老派,虽然能接受我和男朋友搬出家住,但这也只是因为我是她心爱的女儿。对于其他人,他的要求总是很严格。要是被爸爸知道甚尔收留了早早生子的妹妹,可能会让他觉得甚尔的家教……我是说,他会觉得甚尔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收留了妹妹和优柔寡断有关系吗?这是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五条怜认真地听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话语就从耳朵旁边溜走了。她赶紧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
“我绝对不是要把你和小惠赶出家里的意思。”夏梨还在解释,“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在爸爸来家里的那天,你可以带着小惠一起出去玩。去哪儿都行,玩个尽兴吧!”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几张万元钞票叠在一起递到了面前,散发出一股纸币特有的铜臭味。
“呐,给你钱。”
罔顾五条怜的拒绝,夏梨直接把纸币塞进了她的口袋里,如此一来才总算是安心了。五条怜依然有些无措,只能任由铜臭味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姑且算是说定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什么拒绝的余地),在华原先生大驾光临的那天清晨,五条怜早早地披上外套戴好帽子,推着小海胆出门了。
今天是个暗淡的阴天,海面上冲浪客寥寥,游客也见不到多少。其实根本没必要戴上碍事的鸭舌帽,她也搞不懂自己出门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想要不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吗?可是这里又没有人认识她,就算不戴帽子,也不会有人叫出她的名字吧。
如此想着,这顶帽子就显得分外愚蠢且幼稚了。她默默摘下帽子,塞进帆布包里,向前走了两步,俯身去看躺在车里的小海胆。
对世事一概不知的禅院惠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早早地就开始遛弯了,对于阴沉的天也毫无怨言,睁大着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到处看,一见到五条怜探头过来,便咯咯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