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原来是这样。
“我说啊。”七井又凑近了些,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他不会是……”
五条怜差点又要忘记呼吸了。
“……你的前男友?”
啊,原来只是这么个出乎意料但也不算太离谱的推测呀!
五条怜猛松了一口气,忽然感觉浑身都轻快了。
“是的是的。”虽然是百分之一百的谎话没错,但她表现得好像这就是真相,“所以我猜赶紧遁逃了嘛!你知道的,这种见面很尴尬嘛。”
七井一副明察秋毫的表情,像个煞有介事的侦探,立刻高呼起来:“我就知道!”
“但不要和别人说哦。”
“为什么?”
“路上遇到了前男友,结果被吓到临阵脱逃,这很丢人嘛。”五条怜缩起肩膀,装出一副无辜的可怜模样,“所以别告诉别人啦,拜托。”
她眯着眼合拢手掌,诚心诚意地拜托七井,于是七井也诚心诚意地接受了她的请求。
自此之后,这场尴尬的见面是不是就能埋在记忆之中了呢?说不好,但五条怜希望如此。
业余吉他课程和制服鞋革命当然还在继续,从第二学期持续到了寒假。不算漫长的冬季假日过去,她们就很正经地开始行动了。
挑了个街头占卜师钦定的好日子,被游说的女孩子们齐齐穿上了自己心仪的鞋子,还有几个好事的男生也换上了高跟鞋——真不晓得他们是从哪里淘到的。
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但果然支持者越多越好。
写满标语的横幅也拉起来了,大早上五条怜就跟着七井还有桐原站在校门口,举起空白的横幅请大家一起签名,果真是像模像样的主张行动。
果不其然,这样的行为会被教导主任们请去喝茶的。但不是骇人的那种狠厉指导,而是很心平气和的沟通。
这样的事件展开算是意料之中,五条怜不觉得多么意外,所以压根没觉得紧张。不过在老师认真地询问她们为什么要为了小小的制服鞋发出抗议时,她的心虚感还是小小的抽紧了一下。
“因为这限制了我们的自由!”
桐原很认真地说。
然后,她居然列出了一大堆的数据,举证东京的高中有多少所学校不会对鞋子有任何约束(五条怜都不知道她们还研究了这种数据),又说男生不受制服鞋的约束,这完全不是平权的表现(她还没听过“平权”这个词哩!)。
又来说了什么,说实在的,五条怜实在想不起来了。她只听得迷迷糊糊,心想自己还真像是个吉祥物。
如果这场小小的革命失败了,其实也无所谓。就算再吃一个处分,也完全没有关系。
看着一脸认真地说着自己主张的七井和桐原,五条怜忍不住这么想。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冒出了这种很不切实际般的念头。
毕竟,再吃一个处分,她就很有可能要退学了嘛。
五条怜等待着自己的处分审判,实际上审判并没有落下。
相反的,得到的消息是,校方愿意更改校规,把关于制服鞋的规定彻底移除。
所以,这是……成功了?
五条怜还有点懵,但七井和桐原已经搂着她的脖子蹦跶个不停了。或许自己也该蹦跶起来,不过呆滞状态下这好像是个高难度的动作。
不再有什么放课后的革命小联盟,倒是挺不错的。但同样应当随之结束的业余吉他课该怎么办呢?或许该想想该怎么结束了。
五条怜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倒是天满隼先开口了。
“果然最近乐队的排练很忙。”他是这么说的,“我可能没办法继续教你弹吉他了,真是非常抱歉。”
明明是自己不愿意继续在这件事上消磨时间了,到了天满隼的口中,却变成了他自己的过错。五条怜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是应该点头应下,还是应当违心地说,自己还想继续学习吉他。
又或者,直接戳穿他的谎言?这么做显然不那么妥当,但也不是绝对不行。
最后她是怎么做的呢?不好意思,其实她什么也没做,除了呆愣愣地瞪着天满隼之外。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更加难过的。”他是笑着这么说的。
唔……所以他现在很难过吗?
虽然五条怜心里没有冒出太多的悲伤,但既然对方怀有这样的情感,那同为当事人的自己,也该说点什么安慰他才比较合适吧?
她连忙摆摆手:“乐队的演出,我还是会来看的呀。”
“嗯。而且平时上课也还是可以见面的。”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真可惜,没能教你更多。”
“是我学得还不够多……”
这话倒是真的,她一点都没有认真在学。
那就提起吉他,挥挥手道别回家吧。她要完美履行回家部的部活了。但她也没那么着急,于是慢悠悠走在路上。
吉他包提手有几分粗糙,摩挲着指根,微微发痛,即便多么心不在焉,也忽略不了这股沉重下坠的触感。
说不定,应该把吉他背在身后,这样就能轻松一点了。可五条怜还是想要提着它,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本质是个受虐狂。
忍不住开始在大脑中整理学过的和弦,可是能记起来的实在不多。相较之下,更鲜明的回忆反倒是天满隼。
会想起天满隼的白衬衫,带着洗涤剂的清爽气味。想起他垂下的发丝和纤长手指扫过吉他弦。
然后,就像同类类比一样,她得想起甚尔的手了。
再之后,他的存在就会像是病毒一样,疯狂侵占大脑,好的他或是坏的他还有讨人厌的他的模样,一股脑全都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