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是在小海胆发出了一声委屈巴巴的“呜”之后。
只见他不知何时(其实就是在丸子消失在甚尔嘴里的时候)皱起了脸,圆滚滚的脸蛋缩得像个小老头子,亮晶晶的眼眸中闪烁着的可不是什么期待或者兴奋,而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可怜。
再等待上两秒钟,他绝对会爆发出无比凄惨的哭声。
再然后……再然后,甚尔就要倒大霉了。
意识到这个即将到来的危机,甚尔瞬间警醒。
没有思考半秒钟,他立刻抓起冰激凌塞进禅院惠的嘴里,仓皇的动作害得奶油夹心抹在了小海胆圆滚滚的脸上,瞬间把他变成了脏兮兮的调皮小孩。
可谓是奇迹,如此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居然收获了意料之外的好效果。
禅院惠一下子不吱声了,“呜呜”的可怜声音也消失无踪,眼泪更是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双手捧着冰激凌,分外专心地开始啃起来,垂在长椅边缘的两条小腿晃呀晃的,看来心情已经恢复到“丸子事件”之前的状态了。
甚尔松了口气。
真麻烦呢,这小孩。他忍不住想。
感谢买下的这堆小点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禅院惠也还是安安静静的。
但再怎么多的点心,总归会有吃光的时候,而这一刻来得似乎比甚尔想象得更早一点。看着手里一堆的空包装袋,他的心情多少有点微妙。
算了!他立刻冒出了摆烂的念头。
反正现在小孩还没哭,那暂且就先这么着,也别去费心想什么预防办法了。还是等问题来的时候再解决问题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感知到了这番信誓旦旦的想法,在吃完小点心之后,禅院惠居然一直乖乖地坐在身边,玩着手里的包装纸,也不知道这张十厘米见方的油纸到底哪里有趣了。
不过嘛,既然他可以自娱自乐,甚尔也能独善其身了。
散场的游客出来了一波又一波,却始终没有见到五条怜的踪影。频频低头瞄手表,等待的时间却不会因此而变短多少。甚尔忍不住叹气。
说不定还是把禅院惠独自丢在这里,跟着五条怜一起去玩室内过山车更好一点呢。虽然他真的没那么喜欢过山车。
不过,比起在轨道上疾驰翻滚的小车,肯定是乏味的等待更加让人觉得难熬一点。
又等了一会儿,小海胆依然一个人玩更开心,散场的人里也依然见不到五条怜的踪迹。
急了?怎么可能。
但甚尔还是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Toji:你不会在玩第二遍了吧?」
「Ryo:哪有!队伍很长啦,下辆车就轮到我了。」
下辆车……那不就很快了?
甚尔终于有点盼头了。
还来不及松口气,手指又被捏了捏(怎么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果然禅院惠正在盯着他,一脸为难的纠结模样。
“厕所……”他小声叽咕。
“想去厕所?”
小海胆点点头。
现在为难的要变成甚尔了。
“你要不等等?”他挤出笑容,努力表现得像是个超好超贴心的爸爸,“阿怜马上就回来了,让她带你去吧。”
小海胆涨红了脸:“厕所!”
“所以说,你再等等……你就这么想去吗?”
小海胆艰难点头:“嗯!”
“……行吧。”
偏偏选在这时候……
甚尔叹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莫名的预感,总觉得他们即将会和五条怜错过,而这次错过绝对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
在发现厕所根本不在附近时,他觉得自己的预感已经实现了一半。
等到洗完手,口袋里的手机连震了好几次时,预感显得更加不妙,八成是五条怜发来的短信。
他的手还湿哒哒的,唯一的烘干机不巧坏掉了,纸巾居然也找不到一张。没办法,只能先在外套上抹一抹,但指尖还是没有干透。
在“用没有干透的手弄坏新买的手机”和“晚点看看到底是谁发来了怎样的糟糕消息”之间,甚尔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就在手指等待风干的短暂一分钟中,园内的通报广播响起来了。
“请禅院惠及禅院甚尔小朋友在听到这条广播后,立刻前往走失儿童中心……抱歉,勘误一下,是禅院甚尔先生与禅院惠小朋友,请在——”
甩着手的动作瞬间停下了,甚尔黑着脸,在原地僵硬了足足十秒钟,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回过神来。倒是禅院惠欢快地跑过来了,一下子扑到他的腿上,扬起的小脸写满兴奋。
“爸爸,喊到我的名字了!”
自私的小东西,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可怜的爸爸也被广播点名了的这回事。
“是啊是啊。”甚尔敷衍地应着,牵起他的手,“走了。”
小海胆一蹦一跳:“我们去哪儿?”
“去找害得我们被点名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是什么意思?”
“就是五条怜的意思。”
“哦——”
禅院惠茫然地眨眨眼。甚尔显然在这孩子的心里植入了一个了不得的概念。
醉在通往走失儿童中心的路上,他终于舍得掏出手机看一看了。果不其然,刚才的震动全部都来自于五条怜的短信轰炸。
「Ryo:我已经出来了,你们在哪儿?」
「Ryo:到处都看不到你们,你带惠惠去哪里了?」
「Ryo:禅院甚尔,你没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Ryo:如果你不回这条短信,我就要去走失儿童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