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言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叶梵缇!?”
因着之前他伤重,再加上叶梵缇这少年一向好强,所以一直没人告诉他,叶梵缇那一身经脉算是全毁了。
勒乌图当时为了把他炼成自己的蛊,几乎是下了狠劲儿收拾他,他的十二条经脉都被用蛊淬炼过,为了收复南疆,他拼着一口气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言语自己的伤势,等到大战告捷,那些沉疴便已经因为久拖而无法痊愈了。
所以他就算是回了南疆,也无法再度拿起武器、修炼蛊术,廖玄静给他下的诊断是,若再用蛊或者动武,怕是会心脉断裂而亡。
“长若姐说,这少年根骨很好,蛊术又与医术多少相通,因此想把他留在长安,做她的徒弟。”顾长思怅然道,“再者而言,之前他哥哥不是一直都很想带他来长安吗?”
靖安言微微一怔,然后才缓缓眨了下眼,像是在回忆叶长缈当年的话。
“也好。”他叹道,“对于叶梵缇而言,未尝不是个好归宿。”
“是啊,一切都好,就是子澈不大愿意。”顾长思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他听说长若姐那一身伤都是拜叶梵缇所赐,哪怕当时情况非比寻常,但他也气得差点儿剐了那小子。所以依我看,叶梵缇的拜师还路漫漫其修远兮。”
“人总是有私心的,和情理无关,总是偏向自己偏爱的那一方。”靖安言把卷宗往封长念手里一塞,“来来,帮他一把吧,也算还他哥些恩情。让我给他起个字,到时候往裴子澈面前一推,就说事成定局,他再不愿意也得答应——长若自己的徒弟他一个劲儿掺和什么啊。”
他摩拳擦掌地看向封长念:“所以你徒弟字辈是哪辈?”
封长念抱着卷宗的手一顿,没说话。
靖安言惑道:“怎么了?你不记得吗?”
“记得是记得,但……”封长念歪歪头,“你确定现在就要说吗?”
“这有什么,长思又不是外人,讲!”
封长念唇角骤然浮现一丝得逞的笑容,这表情让靖安言顿觉不对劲。
“我的徒弟,是玄门‘安’字门。”封长念抛了抛手中卷宗,“平安的安。”
靖安言:“……”
靖安言:“……你等等,你莫不是在诓我?!”
封长念风姿款款:“徒儿哪敢欺瞒小师叔,真的是——你的那个‘安’。”
靖安言被封长念看得脸腾地红了。
这到底是当年左清明和靖深联合做了个扣还是巧合,靖安言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比较能够预见的是今晚他的下场。
这小子贼笑个不停,还拉了个顾长思作证,就是在这儿等他往下跳呢。
无论是从玄门论还是朝堂论,封长念在辈分上始终低了靖安言一辈,如今一朝定了“安”字辈,封长念顿时有理由在这上头做手脚,必定大半夜闹得人叫“师父”听了。
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靖安言想通这一节,直接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顾长思:“……?”
封长念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顾长思看着还怪不适应。
等慢慢转过弯来明白怎么回事了,顾长思眯了眯眼睛,老神在在地拍了拍封长念的肩膀:“细水长流,师弟啊,你别把小师叔折腾坏了,坏水收收吧……”
第81章 前路
经过朝会讨论再三, 又与陈昭以及荆平布政三司等人商榷再三,最终确定了对南疆的安排,宋晖压上皇帝玉玺, 此事彻底尘埃落定。
划设南疆承宣布政使司, 下设七府、十六州, 由夷月担任布政使,陈昭暂时兼领都指挥使一职,调任刑部侍郎担任提刑按察使。
这一切都没有靖安言操心的份儿, 他这个镇南侯还有些于心不忍, 旁敲侧击问过皇帝,是不是担忧封长念真的要从京城离开, 才妥协做的安排。
宋晖笑:“小舅舅啊,朕是皇帝,封卿也就给朕表个态,希望朕能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但国家大事在上,朕可能因为一点私情就放到南疆安稳前头吗?”
靖安言当即表示:“那怎么不安排我去?我看得出这个安排,既要有南疆本地人执政、也要有长安这边的手把控, 不管是都指挥使还是提刑按察使, 我都很合适啊。”
“十年了,你还没辛苦够么?朕都不忍心了。”宋晖朱笔一搁,晃悠悠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地按着他坐下,“你身上的伤,朕是知道的,听秋辞姑娘讲,若能好好修养, 再度持剑也不是不可能的。”
靖安言眨眨眼,没说得出来话。
“朕知道,你为了南疆收复一事呕心沥血,如今万事太平,你就收拾收拾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宋晖俯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大魏能人众多,不必全都搁在你肩上。”
宋晖眼睛很明亮,像极了他母亲,靖安言眼睫一抖,先避开了目光。
“其实我一直没有跟陛下讲……”
“朕明白。”宋晖直起身,“舅舅以为母后出宫朕会不知道么?她走之前留了好些东西,朕就知道,她没有打算回来。”
宋晖深深吸了一口气:“朕拦不住她。她跟朕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她有她的,朕有朕的,你也有你的。那么就在能转圜的时候转圜一二,不能转圜的时候,选择成全。”
所以宋晖选择了成全,因为南疆此事刻不容缓,也没有转圜余地。
在母亲与小舅之间,他当然选择母亲,然而母亲选择了弟弟。在他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南鸟计划启动,他没有办法阻止,因此也没有办法干涉母亲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