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就像我们错过的十七岁夜……
“你早恋了?和柯遂对不对?没有?现在是没有, 但我看也快了,那更不要回去了。”
“我交钱让你学画画是干这些的?不务正业还要考京美,整天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是挺像怀湛江的。”
“还是说你觉得我让你考青美是在害你?我难道不是对你好吗?”
“怀宁,苏城和青城,你自己选一个,回苏城了就不要再来找我喊我妈妈。”
由怀宁提出想法开始, 变成李莉优单方面输出,直至她摔门出去,就此结束。
吵得最凶的一次。
也就一次。
那个张灯结彩的新年之后, 她们就很少吵架了。
并没过渡多久,李莉优又像从前一样。
受害者与加害者的区别在于, 对于细节, 加害者总是模糊健忘,受害者却清晰难漏。
怀宁记了许多年。
橘子汁沾到拇指上, 混杂鱼虾的腥气,破碎的画纸与灯光,摔门而去的怒意,被流不尽泪水打湿的枕头。
——
直播结束, 各类设备要清场。
有些说不明的情绪萦绕在怀宁心头,她发了会儿呆。
“要不要出去转转。”
柯遂拿一只手她面前晃了晃, 说出她不得不同意的理由:“明天就走了, vlog还没拍完吧。”
怀宁点点头,起身和他出去。
“怀宁姐……”
小野要跟上去,稚子拽住她,提醒:“别打扰了,那个节目组要求拍的vlog, 怀宁姐只有开头。”
——
厚重地毯像海绵,全数吸收掉脚下声响,蓝色蝴蝶轻盈不再,蔫巴巴地拖着身子往前游。
“等一下。”
被叫住,怀宁转过身,看到柯遂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混沌大脑刹那间清醒无比,她慌张出声:“柯—嘶。”
脚后跟传来不可忽略的痛感,那只棕色小皮鞋被柯遂褪去一半,他用两根手指在伤口周围打磨,动作轻柔。
“磨破了。”
皮肤表面组织纤维像剥掉的白丝,渗出微弱的血量,试探着擦过伤口,柯遂问:“疼?”
磨破的皮肤火辣辣的,柯遂指腹有微微凉意,怀宁忽而想到盛典后台那晚,她囔囔道:“你怎么发现的啊。”
“我在你后面,看你走路姿势不对。”柯遂给她重新穿上,尽量不挨到伤口,“房间有没有创可贴?”
小野这次将所有用得到的,用不到的都准备了一遍,柯遂手拿着印着卡通图画的小巧创可贴。
怀宁坐在白色皮质的单人沙发,乖乖任他摆弄。
那头蓝色挑染,好似摇曳的波浪,惊涛骇浪,撞至她心脏。
她盯着那一处,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柯遂,我那天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柯遂手上的速度慢下来,很快又按平创可贴边缘,只说:“我知道。”
“素描班提前下课,我赶着回去给你准备礼物。”
怀宁平静讲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呜咽声渐大,满腔委屈已然装不下。
她也不知道是从哪时积攒出的。
柯遂发现她脚踝处那点难以察觉的红肿,或李莉优撕掉那幅画,或她双手空空踏上火车。
“我刚刚回到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怀宁双手掩面,哭到字句断续在喉腔。
“怀宁。”
柯遂喊她的名字,极尽温柔,再一次重复我知道。
他拨开她的手掌,怀宁整张脸哭到皱巴巴,鼻头红,眼尾也红,泪珠还在大滴大滴往下落。
太可怜。
柯遂挺起腰,用了些力气,拉她到怀里。
“你当时是不是等了我很久?”怀宁抽抽嗒嗒。
第十八张肖像画,怀宁想了要画成什么样。
最初的打算是等柯遂生日那天,现场画一幅十八岁的他。但万一临时变动,比如出现时间限制,或场地限制,她画工必然大打折扣,这样不够完美收尾。
左思右想,怀宁在八号那天主动约柯遂第二天出去玩,地点内容都由他定,她想借机观察,画点柯遂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喜欢的事物。
先开口的她却失约了。
“放学后顺便在校门口等你到晚上而已。”柯遂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不过之后以为你还会回来,也等了挺久。”
“你怪我,对不对?”既然开口,怀宁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那通电话我听出来了,你很生气。”
人还委屈巴巴呢,谁能对她说得出该怪她这种话?
柯遂服软一般地笑,“那会儿年纪小不成熟,觉得不辞而别这件事足够大,你打电话来又一声不吭,甚至想问—”
“你抛下我,有没有后悔过?”
可后来漫漫岁月,方知不辞而别比不上杳无音信痛苦。
怀宁从他怀里退出来,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对不起…柯遂。”
刘海蹭到乱糟糟,发夹松动,柯遂抬手扶稳,望进她眼眸中的浅色溪流。
他的头往前了些。
视线往下,她饱满的唇涂上唇釉后,亮晶晶明晃晃地勾人。
还未有下一步动作,身影“嗖”地溜走,余下花果芬香。
三秒前还在她圆润肩头的手停到半空,柯遂认命地收回口袋。
“礼物,我给你补上。”
怀宁跑进卧室,画笔和画纸装到包里,看着他,语气分外果断:“你想去哪里,带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