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泽,你要是敢耍什么手段,别怪我和你绝交。”放完狠话后,程旖忍不住抬眸看向书房的位置。
通透的光线自他身后斜洒而下,衬衣领口松散地敞开稍许,腕表折射出鎏金般的碎影,深棕复古的西裤更衬得他儒雅清贵,筋络分明的指骨虚握着手机。
视线相撞的那一瞬,或许是明知坏主意打到傅淮之身上,程旖心里还是有点怵,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来。
然而楼上看风景的人,并未预料到她会回以这样的笑容。毕竟,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就像是见到长辈的拘谨和局促,这样明媚的笑,只会留给他的亲弟弟傅清泽。
十几年来,皆是如此。
根深蒂固的认知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改变,傅淮之也一直觉得,往后也该如此。
自从代替傅清泽从学校将她接回来后,轨道似乎进行了一定的偏离。
偏离,意味着打破平衡。
傅淮之眉梢压下。
少女的身形被蓝花楹遮住了大半,海藻般的卷发被黑色抓夹松松挽起,白玉凝脂的肌肤在阳光下像是加了层柔焦滤镜,明眸善睐,宛若一株瑰丽却又透着冷意的红山茶。
“傅总,您有在听吗?”
直到听筒那边传来营销总监的声音,傅淮之才淡移开视线,温声道了声继续。
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晃神只不过是无足挂齿的小事。
依旧沉稳,强大,镇定,宛若一尊巍峨的高山。
既然意识到了,便要将那个带来蝴蝶效应的起源扼杀在摇篮中,燎原的星火,自始至终就不该出现。
舆论就像疯长的野草,迅速蔓延发酵。程旖本想刻意不去理会,可到了晚上,那条新闻已经堂而皇之地成为头条新闻,自动弹送到手机屏幕上。
更雪上加霜的是,有两个声称是程旖高中同学的人也掺和进来,直接发了个帖子,煽动网友一起对程旖进行声讨。
帖子大意是说,程旖高中读到一半就辍学了,那时候她就喜好勾引男人,现在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她在学校的时候就仗着家里条件好,行事张狂,活脱脱就是个小太妹。现在她爸爸一出事,她就不管不顾,简直就是个白眼狼。”这是楼主回复网友评论时说的话。
程旖看着这些充满恶意的言论,气得指尖都不停颤抖。楚远洲暂时还没有打电话过来,也许是还不知情吧。她想在楚远洲知晓之前,尽可能把对他名誉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
程旖赶忙给公司的公关团队打了好几个电话沟通情况,并且直接联系了律师,让律师保留证据,准备起诉那些造谣者。
哼,在网上肆无忌惮地造谣,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等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时分了。程旖躺在床上,却被失眠的恶魔紧紧缠住,怎么也睡不着,只能翻来覆去。
她默默地承受了太多太多。那些被债主追债的日子,就像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她依旧会感到恐惧和战栗。
卖掉别墅之后,程旖只能躲到亲戚家。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遭受的尽是旁人的冷眼与嫌弃。
可那些债主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还是找上了门。程旖甚至被人用刀抵住脖子威胁,她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这才又一次逃脱。
林宛宛给她打过许多次电话,程旖都不敢接听。那些放高利贷的人见钱眼开,如果知道程旖的朋友还有钱,肯定会威逼利诱地去找林宛宛的麻烦。
就这样,程旖在东躲西藏中熬过了高中的一年半时光。那时候的她,已然学会了各种各样的生活技能,每天放学就去餐馆给人端盘子,周末就去店铺做兼职店员。
第32章
一夜之间,她就像是从云端狠狠摔落,沦为阴沟里人人喊打的老鼠,背负着“老赖”这一耻辱的骂名。
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那几乎是能让她粉身碎骨、倾家荡产的绝境。然而,她骨子里有着一股倔强,即便磕磕绊绊,即便承受着如潮水般汹涌的骂声,她依旧咬着牙,奋力地继续前行。
程臻天和程济帆,这两个曾被她视为依靠的人,却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如同惊弓之鸟般落荒而逃。如今,风波刚刚平息,他们竟又厚着脸皮,堂而皇之地突然现身,还恬不知耻地继续向她要钱。
床边的手机突然叮铃作响,那尖锐的铃声无情地打断了程旖的思绪。她缓缓地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是宁白芷打来的电话。此时,夜已经深到了凌晨一点半,她居然还没睡。
电话刚一接通,宁白芷那满是指责的声音便如暴风雨般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哪怕是脾气再好的人,恐怕也会被气得失去理智。
“程旖,你和你爸的事情都闹到网上去了,连我都看到了!你难道就不觉得丢人吗?”
程旖缓缓坐起身来,声音冷淡得如同冰碴:“我当然觉得丢人,不过你应该去找程臻天。”
她们这群发小圈子自小便在一块玩,遇到值得投资的项目甚至也会拉着大家一起赚钱,没什么隔阂与纷争,就算是程旖跟阿泽之间的关系放进去看,也算不得多突出。
也就只有傅淮之,总会在她面前提傅清泽,像是要和她划分出明显的界限。
程旖迎上他的视线,眉眼弯弯道:“阿泽当然知道呀!他还很支持我追你呢。”
或许是听到了某个词,傅淮之淡睨向她,深邃的五官如刀刻般,对视时带着看穿人心般的压迫感,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