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旖是认真地在捋思路。毕竟傅淮之的界限感很强,记得当初他用纱布给他包扎伤口时,克制地没触碰到她分毫,即便是后来收到她送的领带,大概率也是扔到某个地方吃灰,根本不会拆开。
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浮上心头。
所以,他是在纵容她吗?纵容着她的试探,别有心机地靠近。
她眸光忽亮,“那我可以不可以,再过分一点?”
程旖喷洒过来的气息很淡,让傅淮之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日,在书房里惊鸿一瞥看到的纤薄香肩,泛着沐浴过后微醺的樱粉,漂亮精致的蝴蝶骨仿若振翅欲飞。
她实在生得太娇艳,雪肤纤腰,手腕也很细,哪怕只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茉莉花串,也很惹眼。在他为她行拨穗礼之时,吸引了众多欣赏和赞叹的目光,那些目光中,有不少和她同龄的男生,少年人的眼神直白而炙热,丝毫不加掩饰。
那时他便觉得刺眼。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平日里在自己面前装乖惯了,偶尔露出狐狸爪子时,带着少女不谙世事的纯真。她到底知不知道,他不是什么温和端肃的君子。
也并非清心寡欲。
傅淮之抬眼看过去,只这不动声色地一眼,程旖就有些后悔了。得了乖就该学会隐忍和蛰伏,藏在角落里休养生息,在强大的猎物掉以轻心之际,再发起下一轮的进攻。
果然,他的声音淡地没有一丝温度,“适可而止,程小姐。”
傅淮之拎起公文箱,里面有笔记本电脑,钢笔,充电器,剃须刀,几张邀请函和文件资料,码地整整齐齐,每样东西都置放于固定的位置,就像他本人一样严肃而规矩。
唯有透明的密封袋和丝绒木质首饰盒,被黑色的缠带妥帖地存放其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程旖还在为那句‘适可而止’羞恼,在心底默默为傅淮之打上了‘不好说话’‘老古板’的标签,偏头看向这座川流不息的城市,她很贪恋家的感觉,在这里生了根,就不想离开。
程旖看了一会,才发现这条路不是回傅宅的路。
车内的挡板都升起来了,程旖也不好问杨叔,只能扭过去头问傅淮之:“我们不回傅宅吗?”
听到她的那句‘我们’,傅淮之眉峰轻挑,“今日去探望爷爷。”
程旖:“!”
“我和你去……?”程旖的惊讶都写在了脸上。
男人也并不在意她的疏离,毕竟美人都带着些许刺。
程旖扭过身,调酒师已经制好了一杯橙色的酒液,她要了一杯。金巴利、西柚汁和汤力水的碰撞,没入唇腔的一刻,特有的清苦口感扩散开,将心头的酸涩感也一并取代。
“Spumoni。”男人说,“这位小姐,借酒消愁并不可取。”
她怎么会不知道。
这种基础的东西,她在傅清泽驻唱的酒吧里什么都尝过了,光是闻香气都能辨出来是哪些原料的混合。
程旖觉得这个男人好烦,并不想理他,饮完一杯后,调酒师又做了一杯柠檬色的鸡尾酒。
见是她喜欢的,程旖又接连要了两杯。
“Gimlet和Penicillin。”男人欣赏着程旖皱眉饮酒的姿态,自然将她归类为追求傅淮之却被冷拒的女人,名利场上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更何况傅淮之年少有成,气质又卓绝。
程旖烦躁地踢了下鞋跟。她知道傅淮之肯定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在这,他发来的消息她也看到了,故意没回复,又在这里连喝几杯不同基酒的酒液,因为这样容易醉,她知道傅淮之会来找她,然后凶巴巴地用兄长的语气勒令她不许学大人饮酒。
旁边这个男人真的装死了。
说那么一长串英文,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口语。
程旖被惹得不耐烦了,扯出一点礼貌却没什么温度的笑意,“我想一个人静静,您能不能离我远点?”
被傅淮之安排着照看程旖的侍应生见这场面,有些忐忑,却还是如实给傅淮之汇报:
[程小姐在饮品区坐下了]
[她喝了三杯鸡尾酒,都见底了]
[旁边有位男士在搭讪]
程济帆胡子拉碴,衣服脏得不成样子,许久不见,他看起来更加沧桑了。
只是那跋扈的嘴脸一点没变。
程济帆刚从监狱放出来,他欠了太多高利贷,根本还不清,还被砍了一根手指,在程旖楼下蹲守了好几天,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那个老头子快死了,医院要一百万。”他理直气壮地说。
第62章
程旖皱起眉头,他口中的“老头子”,想必就是程臻天了。
“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爸,即便破产了,也从未亏待过你。”程旖话语中满是嘲讽。
“他也是你父亲,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程旖目光移向别处,他们这种要钱的把戏她已经见得太多了。想到这儿,她嘲讽之意更浓:“我不会给你钱的,死了这条心吧。”
程济帆脸色一沉,透着一种阴沉的戾气。这时,他才注意到一旁的傅淮之。
“又换男人了?你们女人,赚钱可真容易啊。”他恶意揣测着。
程旖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程济帆脸歪向一边。
“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
傅淮之看着程旖打完,便将她护在身后,眼神犀利地扫向程济帆,犹如在看一堆垃圾。
“你就是那个私生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废物。”傅淮之知晓他多次找程旖要钱的事,自然对他没什么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