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锦英安排人去
归义坊和保宁坊周围调查那谢氏,尤其调查她从前跟秦萧的接触。
锦英有些疑虑:“这样很容易被世子发现的。”
徐复祯给她打包票秦萧发现不了。
她转头回到宫里,以汛期防洪为由,打发秦萧到河北路各州府巡检堤坝去了。
原本这种事也用不着工部侍郎亲自上阵,可因去年大名府决堤一事,倒没人对她的安排有异议。
秦萧一走,徐复祯立刻开始琢磨如何收拾他。
就算爆出了长兴侯当年私养罪奴的事,最多也是取缔秦萧的世子之位,却影响不了他的仕途。对他这种官阶的臣子,非得有确凿罪证才能革职。
她翻查了秦萧历年的公务文书,发现他的确有点本事,手上的事情都做得特别出色,唯一能被弹劾的地方就是当初蜀中铁器案对成王的包庇。
可是要以此为由弹劾他,那岂不是明摆着跟成王撕破脸?
秦萧背靠着成王,给他捏造罪名是行不通的。那她就只能围魏救赵,在别的地方打击成王,逼他献祭秦萧。
她想到拿来开刀的人就是王岸祥,成王从前在蜀中时就已格外重用他。这王岸祥虽有些本事,但他作风极坏,连亲女儿都能许给上司做续弦,光这一点就能参他一个勾连之罪。
她叫来常泓,让他安排人弹劾王岸祥,挑个无从辩驳又随时可以收回的罪名,她要留着跟成王谈条件的。
常泓领命而去。
徐复祯觉得自己人就是好用。从前彭相在的时候,想让他做点什么都得大费周章。
晚上水岚给她熏头发时说道:“小姐最近又斗志满满了。”
徐复祯冷笑。谁碰上这种糟心事能不充满斗志?
水岚又道:“奴婢发现小姐像个风筝,只要有风就会飞得很快很高,可是一旦风停下,小姐就蔫下来了。”
好新奇的比喻。可是她有点没听明白:“风是什么?”
水岚想了想:“风就是突发的事情吧。”
她没敢直接提霍巡的名字,拐着弯道:“之前彭相的事刚尘埃落定的时候,小姐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后来西川一打仗,小姐马上就支棱起来了。”
徐复祯发现水岚说得真有点道理。她整个人仿佛没什么主心骨,有外力刺激时她才会做出行动。
霍巡说得也没错,她确实很容易把别人当精神支柱。之前她拿霍巡当支柱了,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着他们的未来谋划的。现在他走了,她就变回摇曳的风筝,只能随风飘扬了。
“水岚,我为什么要进宫来着?”
“啊?”水岚愣了一下,“为了报仇呀。当初文康公主那巴掌小姐忘啦?”
哦对,为了报仇。
她最初的支柱其实是小皇帝呀。她想着扶持小皇帝起来,等他亲政后,就没人敢欺负她了。这是她进宫的初衷。
她又想起那场宴会上的新党官员们壮志凌云的模样,忽然有些赧颜:“水岚,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我只想着过好日子,可是我那些同僚,人家都想指点江山、名载史册。”
水岚很不解:“他们只是想,可是小姐已经在指点江山了呀,小姐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会名载史册?”
徐复祯怔然,忽而自嘲一笑。命运真是不讲道理,多少有志之士怀才不遇,偏偏让她一个只求安稳的人身居高位。
*
过了几日,锦英递了一些查到的消息进宫。
徐复祯看了许久,决定给二十年前的旧事做个了断。
次日一早,锦英奉命去将徐夫人请到了徐府来。
徐夫人见了她,一面笑道:“今儿怎么特意请我过来?”
徐复祯嗅到她身上有一股道宫里的降真香气,不由问道:“姑母去平霄宫了?”
徐夫人笑道:“一大早去给你四妹妹的女儿求了枚长命锁,顺便点了一盏平安灯。”
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后悔自己嘴快,可徐复祯已经冷下脸来:“给秦萧点的?”
“不是。”徐夫人摆摆手,又有些忧愁,“你何至于总是跟宗之过不去。如今你在宫里,多一个亲人难道不好过多个仇人?”
徐复祯沉着脸道:“等会儿姑母就知道为什么了。”
她让徐夫人坐到屏风后面去。“等会姑母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打断,等我开口姑母再出来。”
“你这孩子打的什么哑谜?”徐夫人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坐了过去。
徐复祯又低声叮嘱锦英:“你看着夫人,我没发话的时候不要让她出来。”
锦英连忙点点头。
她这才坐回中堂的椅子上,安心等待另一位客人的到来。
就在这等待的片刻,她忽然出了神:侯府最近只有秦萧出了门,姑母的平安灯不是为他点的,还能是为谁?
按她对姑母的了解,该不会是给霍巡点的吧?
徐复祯忽然生起气来。
虽然没有跟姑母明说过,但她肯定早就从锦英那里知道他们已经闹翻了。
霍巡都那样对她了,姑母怎么还记挂着他!
她正恼怒着,菱儿已经带着另一位客人进来了。
谢素屏穿着杏黄间丁香紫的衫裙,挽着初见时的发髻,依旧是一派婉约优雅的做派。
进了中堂,她先是盈盈施了一礼,柔声道:“徐姑娘特意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徐复祯正在气头上,又见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再联想起她做的事情,不觉一阵愠怒,冷声道:“跪下。”
谢素屏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徐姑娘,妾身好歹是你姑父的……”